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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眼神微变,当即上前将他扶起来:“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舟明轻呼一口气,按住躁动的衣袖。

流景扫了他一眼:“什么小伤能把医仙伤成这样,将衣裳脱了,本尊也长长见识。”

“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舟明温吞为难,话音未落柴火棍便抵在了伤口上,他也立刻正常了,“这就脱。”

舍迦进门时,舟明已经脱得上身只剩最后一件,其余的全层层叠叠堆在腰间,而流景抱臂而站,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散开的衣领。

“我……”他艰难开口,天界老大和老二同时看过来,他扭头就跑,“我什么都没看见!”

砰!院门关上,院内再次只剩两个人。

“仙尊,我一世的清白,这下全毁在你手上了。”舟明叹息。

“少废话。”

流景见他磨叽,直接将最后一件里衣扯开,衣衫散开后露出腰上的伤口。伤口瞧着已经有段时间了,但仍有血迹氤出,刚才一场打斗下,彻底将里衣染红了。

“万针草,难怪这点小伤一直没好,”流景从伤口里捏出一根透明的草屑,疼得舟明轻轻抽气,“用这个当武器,可真够歹毒的。”

万针草的草叶细如针,每一根上又有上千个毛刺,一旦扎进伤口便会与血肉融为一体阻止伤口愈合,只有用最精纯的灵力将其吸出才能解,否则伤口会一直溃烂扩散,直到整个人都化作一具白骨。

“伤口也不大,怎么没处理一下?”流景蹙眉问。

舟明勾唇:“忙着逃命,谁也不知明日又会遇到什么艰险,灵力自然要省着点用。”

“你跟非寂不是关系挺好,怎么不找他帮忙?”流景挑眉。

舟明失笑:“他万一从我受伤的事上猜出天界如今境况,再趁此机会攻打天界,我岂不是万死不辞?”

“那不正好,让他去跟占据天界的叛军碰一碰,咱们坐收渔翁之利。”流景轻笑。

“就怕得不偿失,”舟明扫了她一眼,“叛军好对付,非寂却未必了。”

流景本来也是瞎贫,见他还晾着伤口,便提醒道:“冥域暂时安全,你还是处理了吧,这伤口留一日是一日的危险。”

舟明不语,抬手酝起一团灵力,朝着扎满万针草的伤口压去,原本平静的眉眼顿时泛起痛色,但不知在顾及什么,强忍着没有出声。

他专注疗伤,流景也没闲着,找了个苹果坐在屋檐下咔嚓咔嚓,等他将所有草叶都吸出来时,她的苹果也吃完了,又摸出一把瓜子咔嚓咔嚓。

“……仙尊好胃口啊。”疗完伤的舟明脸色极差,说话也有气无力。

流景将瓜子分给他一半,两人相对咔嚓。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流景翘着二郎腿问。

舟明嗑瓜子:“我还想问你,怎么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在冥域,识海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显而易见,我被人暗杀沦落至此,为了保命才来幽冥宫。”流景没见到他之前,一直怕被他挤兑,真被挤兑了反而淡定了。

“我也差不多,”舟明笑笑,“你突然消失,我自然要查,结果被人引到你的洞府里,险些死在那儿,无奈之下只能先逃出来。这些人追着不放,我只能躲躲藏藏,直到断羽恰好需要我帮忙,又告诉我你在冥域,我才过来与你汇合。”

说罢,他又感慨,“我怕非寂发现天界动乱,再危险都没敢来冥域,谁知你一早就来了,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在凡间狼狈逃命。”

“都说是被追杀至此了。”流景斜了他一眼。

舟明又抢了她一把瓜子:“我虽一直躲着,但也没少打探消息,如今占据天界的叛军,正是当年南府那些弟子,几千年来养精蓄锐,渗透天界每个角落,叛乱之后便快速接管了天界,若我的消息没错,他们会在三个月之后的三界会谈上,宣布再立新主。”

“野心不小啊。”流景冷笑。

三界会谈是由蓬莱老祖牵线、每隔千年举行一次的大会,各族之首都会参与,前几届因为怕她和非寂打起来,蓬莱老祖勒令两人只能有一个参加,另外一人派人过来,结果俩人都没来,她让舟明代为参加,非寂则派了狸奴。

叛军非要在三界会谈上宣布立新主,无非是要一个名正言顺。其他四族看到他们,便知道天界早已易主,若敢反对便是与新主作对,若是不反对,就等于承认了新主的身份。

“老祖若知道他们险些害死自己的宝贝徒儿,肯定要教训他们。”流景眯着眼睛咔咔嗑瓜子。

舟明看一眼宝贝徒儿:“老祖一生,收五族之徒、办三界会谈,无非是为了三界和顺再无战乱,只怕她未必会为你出头。”

“……你这么直接说出来,可就有点伤人了。”流景用瓜子皮砸他。

舟明轻嗤一声:“不过是想让你认清现实罢了,我的仙尊。”

流景扯了一下唇角:“认清现实又有什么用,我现在自身难保,你总不会指望我能在三界会谈前杀上天界吧?”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治伤。”舟明说着,指尖顺势搭在她的手腕上,未等探看脸色就变了,“灵力怎么锁了?”

“非寂干的,十天之后就解了。”流景无所谓道。

“一天也不行,”舟明眼底潜藏怒意,可一张脸生得太温和,瞧着仍是如沐春风,“我这便给你解开。”

“那可不行,”流景赶紧将手收回来,“你要给我解开了,他肯定要生气,咱俩如今都算是寄人篱下了,还是注意点吧。”

“就任由他这么锁着?”舟明直直看着她。

流景失笑:“怎么了这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灵力被锁的人是你呢。”

“阳羲……”

“我知道,你担心我嘛,”流景笑意盈盈,“但锁灵力与锁灵骨天差地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除了不能使用灵力,别的都挺好。”

舟明抿着唇,显然不认同她的话。

流景只好点点他的袖子转移话题:“行了,把人放出来吧,都闹多久了。”

“也不知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每次一靠近你十里之内,便总是这样躁动。”舟明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心意已决不会解锁,只能无奈从衣袖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半透明小姑娘。

小姑娘立刻跳到流景身上,顺着她的衣襟爬到脖颈处,抱着她不肯撒手。

流景将人拎起来,笑着戳戳她的脸:“多日未见,想我了吧。”

小姑娘没有说话,而是重新爬到她肩膀上,在她脸上亲了亲。

“与我从未这样好过。”舟明泛酸。

小姑娘闻言,顿时眼泪汪汪地看向他。

“……我错了,别伤心。”舟明立刻伏低做小。

流景乐了,摸着小姑娘的脑袋道:“你这惧内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啊。”

“夫人身体不好,不哄着点怎么行。”才出来短短片刻,小姑娘的脸色便有些发白了,舟明只能朝她伸出手。

小姑娘依依不舍地看向流景。

“乖,去吧。”流景温声道。

小姑娘这才钻进舟明袖子。

“也不知咱俩到底谁才是她夫君。”媳妇儿一回去,舟明继续醋。

流景一本正经:“实话告诉你,小月亮一早跟我说过,若我是男子,她肯定要嫁给我。”

舟明表情一僵:“她还说过这样的话?你是如何回答她的。”

“我说修仙之人没那么多讲究,两个女子也是可以成婚的。”流景颇为得意。

舟明沉默片刻,搬起凳子坐到院里去。

“干什么去?”流景好奇。

“离你远点,免得你带坏我家夫人。”

流景:“……”

这俩人在院中闲聊,院外舍迦也没闲着,先是自掏腰包请后厨准备酒菜,又出宫一趟买了装点庭院的物件,还不忘给流景带些瓜子花生之类的零嘴。他出去的急,没有带乾坤袋,也懒得用灵力将东西收起来,于是抱着一大堆往宫里走。

狸奴正看着守卫换值,一回头就看到一堆东西上露出两只兔耳朵,当即抱臂询问:“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姐姐说要给我办庆功宴,让我准备一下。”舍迦还沉浸在升官发财的喜悦里,对着狸奴说话时都忍不住傻乐。

狸奴无言片刻:“她给你办庆功宴,还让你自己准备?”

“有什么问题吗?”舍迦不解。

狸奴与他对视片刻,面露同情:“以后自己长点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舍迦:“?”

“庆功宴何时开始?”狸奴又问。

“今晚,”舍迦忙回答,“狸奴大人若是有空也一起来呗,人多也热闹些。”

狸奴今晚不当值,闻言有些意动:“都有谁?”

“我,姐姐……可能还有舟明仙君。”舍迦说完有些心虚,生怕他会问为何舟明也在。

狸奴倒是淡定:“帝君请舟明仙君为流景疗伤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

“知……知道了,”舍迦清了清嗓子,“此事还得多谢帝君。”

“帝君解毒一事上,流景立了大功,受赏也是应该的,”狸奴点点头,“你且去吧,不必刻意等我,我若有时间就直接去了。”

“好嘞,多谢狸奴大人,”舍迦抱着东西回小破院去了。

为了防止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他在院门口犹豫很久,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无人应声。

他又敲敲门。

还是没人回应。

“……出去了?”舍迦面露迟疑。

院子里,两个人各自嗑了一堆瓜子皮,饶有兴致地看着紧闭的院门。

“他怎么回自己家也敲门?”舟明问。

流景睨他:“还不是被你吓的。”

舟明笑笑,一挥手门便开了,门外的舍迦吓一跳,赶紧抱着东西进来:“仙尊,舟明仙君。”

“先前重逢太匆忙,还未好好打招呼,”舟明噙着笑,风度翩翩,手里的瓜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时隔多年未见,小兔子长大了。”

“舟明仙君倒是没变,还是同以前一样俊朗。”舍迦看着如此清风朗月的人,难得生出一分紧张,再看坐在马扎上咔嚓咔嚓嗑瓜子的某人,恨其不争地叹了声气。

某人:“?”

无言片刻,流景冤枉地指着对面的瓜子皮小山:“那一堆是他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