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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露酿一打开,凛冽的气息便传遍了整个大殿,有不胜酒力的光是闻闻味儿就要醉了,心觉这或许是给天界的下马威,连忙摆手拒绝。

老祖见状没有多言,只是示意他们随意。

非寂想到什么,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师父,这个鲜露酿可否给弟子一些,弟子想带回冥域去。”

“你又不好酒,要鲜露酿做什么?”老祖看向他。

非寂沉默片刻:“家里有人喜欢。”

老祖刚要问是谁,便想起近来关于他封妃的一些传言,便笑着应了一声:“总共酿了五坛,眼下开了一坛,就只剩四坛了。”

“分弟子两坛就好。”非寂适时开口。

老祖顿了顿,表情微妙。

“不可以?”非寂蹙眉。

“……按理说你鲜少跟老身要什么,老身不该拒绝,”老祖咳了一声,“这样吧,给你一坛鲜露酿,再送几坛别的如何?”

非寂斟酌片刻,道:“弟子这次来时,带了不少酿酒方子,皆是千万年来遗落在外的秘方。”

老祖:“……”

“师父,两坛就好。”非寂在长辈面前,非常温和。

老祖沉默片刻,幽幽看一眼天界位置的方向,到底还是答应了。

非寂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笑意。

“俩人嘀咕什么呢?”流景小声叨叨。

舍迦:“……”第一次发现自家仙尊如此小气,人家师徒俩聊聊天也不行吗!

不听在座位上蠢蠢欲动许久,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恭敬地对老祖行个礼:“老祖。”

“不听小丫头,似乎比上次见面时长高了些。”老祖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生机勃勃的小辈。

不听不好意思笑笑:“您上次见我的时候,我连化形都不太熟练呢。”

“但如今已是三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你父皇有你,是他之幸事。”老祖夸奖。

不听更开心了,撒娇卖乖恭维了老祖几句,便吭吭哧哧说出目的:“我、我想向老祖讨个东西。”

“你说。”老祖微笑。

“想跟您要一坛鲜露酿。”不听可可爱爱伸出一个手指。

非寂扫了她一眼,眉头微挑。

老祖眼皮一跳,辛苦维持微笑:“这么烈的酒,不适合你这个小丫头,老身给你拿些别的可好。”

“我只想要鲜露酿。”不听忸怩低头。

老祖为难地看向非寂,非寂面不改色:“小公主都开口了,师父不好拒绝吧。”

不听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说话,意外之余小心地看向老祖:“您要是不方便给,那便算了,我也不是非得要。”

老祖失笑:“怎会不给,待会儿老身便让仙侍给你拿一坛。”

“多谢老祖!”不听目的达成,高高兴兴回座位了。

辛苦多年酿的五坛酒,转眼就只剩下一坛。老祖心疼得厉害,却只能保持淡定。

相比这一个个的上赶着讨酒,风语君面对送过来的烈酒,却是相当无可奈何。可惜老祖赐酒没有不喝的道理,他只好将酒分发给身后几人,分完还不忘压低声音道:“为免误事,不可多饮。”

众人纷纷答应,接过酒之后皆是小心翼翼不敢多喝,唯有流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还是这种才够味。”

“您上次进酒窖被老祖抓到,老祖罚您了?”舍迦帮忙倒酒。

流景叹气:“要不是她给酒窖换了新的防护阵法,本尊也不会被抓。”

“所以老祖是怎么罚你的?”舍迦立刻好奇。

流景想起自己疼了两个月的屁股,突然一阵沧桑:“往事不要再提。”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好了,老祖找个理由便中途退场,非寂也要跟着离开,却被不听拦住。

“我问你,我走了之后,你可有夺走流景冥妃的封号?”她叉着腰倨傲问。

非寂冷淡扫她一眼:“你在跟谁说话?”

不世出的小天才在三界能横扫一片,但不代表就真的没有敌手,相比她这样的壮观瀑布,非寂这般幽深的海才更叫人恐惧与警惕。

不听默默站直了身子,轻咳一声低下头:“帝君。”

非寂:“没有。”

不听顿了顿,才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连忙又问一句:“那她在冥域可还好?”

非寂正准备离开的脚步突然停下,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她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不能多关心几句?”不听赶紧找借口。

非寂顿时有种自己的人被觊觎的感觉,眼底泛起淡淡不悦:“我的人,不劳公主操心。”

说罢,便径直离开了。

不听愣了半天,才渐渐琢磨过来:不是吧,她就是表达一下关心,他怎么还吃醋了?

……仙尊真了不起,才卧底敌营几天啊,就把敌营老大的心给俘获了。不听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多喝了几杯的流景突然觉得鼻子发痒,好像有人在背后说她一样。

酒席一直到深夜才结束,从漂浮的宫殿里出来时,沉星屿的五处空地上,便已经各自建起了可休憩的寝房。

老祖的鲜露酿实在太烈,风语君等人虽然没敢多喝,但走向天界寝房时还是有些脚步漂浮。

他们一共来了七个人,天界的寝房便有七间,两两并列立在空地上,唯有风语君那间独自一排。

“今日都醉了,先睡吧,别的事明日再说,”风语君捏了捏眉心,再次对面前六个蠢货强调,“能来三界会谈的,全都是各族的顶尖高手,没本君的吩咐不得外出,再出刚上岸时那种事,本君会为以防万一,将你们都杀了。”

最后一句颇有流景的风格。

舍迦忍不住看流景一眼,流景默默望天。

胖仙士手上的伤虽然已经止血,但依然露着白骨,此刻闻言大气都不敢出,只好连连答应。风语君扫了一眼几人,转身回了自己寝房,剩下六个人面面相觑半晌,也都老老实实分了房间各自入住。

夜深人静,窗子上映着星星花的光,流景躺在床上,喝一口从宴席上顺来的酒,悠闲地听着海浪拍岸。

许久,门外传来一点响动,流景迷蒙的眼睛逐渐聚焦,丢下酒壶直接跟了出去。

风语君敛去气息,在星星花海穿梭疾驰,还不忘小心扶起一株不知被何人踩断的花儿,用灵力将其修复好。

流景眼眸微动,径直跟在他身后,不多会儿便出现在老祖寝房附近。

他要见老祖?流景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三界会谈的目的是为避免战乱,出发点是和平,自然不会设太多防护阵法,免得叫各族生出隔阂。所以风语君轻易便避开仙侍,轻易出现在老祖寝房门前。

“老祖,弟子风语求见。”风语君在门口跪下。

寝房内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老祖,弟子有要事相禀。”风语君的声音又急了些。

屋内还是无人应答,风语低声说了句‘得罪了’,便直接进去了。

“这家伙可真死脑筋,屋里明明没人。”流景嘟囔一句,果然看到他紧锁眉头出来了。

扑了个空,自然没有再逗留的理由,风语君直接回了寝房。

流景跟了一趟,好像收获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她百无聊赖地吹着海风,突然不想回去了,于是隐匿身形慢悠悠在岛上散步。

第一次来这里时,她还只是半点实权都无的所谓的未来仙尊,只想着跟朋友们一起隐居修炼几百年,再一同去凡间锄强扶弱,如今时过境迁,昔日种种设想一个也没能实现,沉星屿上的风景却是一如既往。

流景自嘲一笑,走过一处礁石,突然瞧见非寂和蓬莱老祖坐在月光下饮茶,她猛然停下脚步。

出于某种心虚,她一边默念非礼勿视一边往后退,就在快要成功退场时,却无意间瞥见两人中间被削成桌子的大石上,摆着一盆相当眼熟的绿枝。

有点像有情花啊,流景无声地笑了笑,正要扭头离开,突然觉得不太对——

就是有情花吧,还是她从舟明那里偷过来送给非寂、非寂又送给老祖的那盆。

她一脸古怪地重新看过去,便看到月光下,非寂噙着浅淡的笑意,伸手抚上那盆几千年了还保持原样的绿枝。

绿枝在短暂的沉寂后,突然开出流光溢彩的花儿,满满当当的样子就像她当年看到的一样。

流景震惊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去看老祖的反应。

老祖眼底笑意渐深,不知为何又似乎有些遗憾。

流景脑子发木,沉默半天后只有一个问题:非寂他可以让有情花绽放,是不是代表着……他又生出了新的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