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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浑身湿透,又加上刚才攻击阵眼时耗费太多灵力,如今识海一片空空荡荡,被风一吹便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作为‘流景’凭空出现在沉星屿,这件事怎么都透着蹊跷,自然要好好解释。流景略一斟酌便要开口,一件法衣却兜头罩了过来,彻底为她隔绝了夜间的凉气。

流景顿了顿,湿漉漉抬起头,恰好对上非寂沉静的目光。

“本座先带你去休息。”他低声道。

流景:“你……不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非寂看一眼她发白的唇色:“稍后再说。”

……你刚才怎么没这么好心!流景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贴在他身上汲取体温。

非寂抱着她便往外走,结果刚一离开,舍迦便带着老祖急匆匆赶了过来。

“人呢?方才明明还在这里。”舍迦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风语君的尸体,一双眼睛此刻红得骇人。

老祖抬头看一眼被冰剑强行卡住的阵眼,掐指一算后松了口气:“两个都没事。”

“可我们仙尊……”

“兴许是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老祖面色沉静,“她鬼主意多得很,应该是没事的,你且回去等着吧,以你的修为在外头找人,只会暴露更快。”

老祖的卜算能力毋庸置疑,舍迦沉默片刻后低声道:“那我先去给风语君收尸。”

老祖眼眸微动:“去吧。”

舍迦勉强笑笑,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老祖在沙滩上独自站了片刻,酝起灵力试图将上空被冰剑卡住的阵眼强行毁了,可灵力冲进阵眼的瞬间,冰剑突然不堪重负地发出一声轻响,老祖眼神一凛,意识到这阵眼在吞噬她的灵力化为己用,立刻强行将放出的灵力收回一部分。

轰隆——

又是一声巨大的震动,这次没有她的护法,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整座岛屿,不出片刻沙滩上便聚满了三界五族的人。

“上面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个阵眼。”

“里头似乎卡了把剑,我怎么觉得这剑如此眼熟呢?”不听看着晶莹剔透的冰剑,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推测。

“不知道啊,瞧着有点像仙尊的,但仙尊又不在这儿,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议论纷纷中,老祖缓缓开口:“此间上古大阵,不知何故突然开启,眼下虽已强行停下,但阵眼不除为稳妥起见,诸君可尽快离去,三界会谈择日再办。”

众人不明就里,但出于对老祖的信任,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各自离去,唯有不听纠结再三,才在同伴的催促下暂时离开。

舍迦还顶着仙士的外貌,收尸回来后红着眼圈站在沙滩上。

“你也走吧。”老祖放缓了声音,“去对岸等着,阳羲脱身之后,自会去寻你。”

舍迦也知道非寂在岛上,他继续留下很可能会暴露身份,于是沉默地点点头。

老祖见他还算听话,目光愈发慈祥:“去吧。”

“老祖您呢,不走吗?”舍迦不放心地看一眼半空中卡顿的阵眼,总觉得这东西悬在头上不太安全。

老祖闻言,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可知这是什么阵。”

“弟子不知。”

“是天地回旋阵,布阵者可借此阵法汲取生灵气息,一旦彻底开启,方圆上万里都会跟着遭殃,老身必须毁了这阵眼方可放心离开。”老祖缓缓解释。

“原来如此,”舍迦顿了顿,“仙尊虽然此刻下落不明,但之后肯定会来帮您,万一她和帝君遇上……”

“老身在,就不会让他们同门相残。”老祖打断他的话。

舍迦得了老祖的保证,总算是放松了,深深行了一礼后才转身离开。

老祖独自盯着半空中的阵眼看了片刻,最后幽幽叹了声气。

三界五族都相继撤离,沉星屿夜晚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流景穿着非寂干燥柔软的寝衣,坐在他寝房的床上裹着被子,小口小口地喝姜汤,每喝一口就忍不住抱怨一下,对外界的嘈杂倒是充耳不闻。

“这东西对凡人或许有用,但对我真没什么用。”抱怨半天,她只喝了几口就不肯再喝了。

非寂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朝她伸手,流景下意识要躲,但对上他的视线后硬生生停下。非寂没有察觉到她的警惕,伸手摸了摸她的后颈确定出汗后,才将她手里的姜汤拿走。

“可以不喝了?”她眨了眨眼睛。

非寂:“嗯。”

“那你喝了吧,别浪费。”流景看一眼还剩一半的姜汤。

非寂:“不喝。”

“为什么?”

“难喝。”

流景:“……”

短暂的沉默后,她哭笑不得:“难喝你还给我喝。”

“怕你生病。”非寂再次看向她的眼睛。

流景顿了顿,突然嗓子有些痒:“你……应该有很多问题吧,可以问我了。”

“你自己说。”非寂坐在床边,将她身上的被子扯下来点。

流景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人抓来的?”非寂反问。

流景表情逐渐微妙。

“什么反应?”非寂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连理由都帮我想好了。流景一本正经:“对,是被抓来的。”

“南府?”非寂想起自己先前在海上看到的身影。

流景这回学聪明了:“谁?”

非寂指尖一弹,空中便出现了南府的脸。

这张脸,真是不论什么时候看都令人作呕。流景轻咳:“好像是他。”

南府的脸瞬间化作一股烟,彻底消失不见。

“亦或是扮成他的人。”非寂淡淡道。

流景眼眸一动:“什么意思?”

非寂却不打算多说,只是问她一句:“你灵力脱竭,可是与他有关?”

跟你有关。流景一脸乖巧:“嗯,跟他打了一架,没打过。”

“无妨,日后本座自会帮你讨回来。”非寂眸色沉沉。

流景表情逐渐微妙:“你这就信了?”

“嗯?”非寂看她。

流景一脸无辜:“没事,我还以为你得再审问一番呢,毕竟我凭空出现在这里,总是太奇怪了。”

非寂继续盯着她看,先前因阳羲而生的肃杀之意早不知散到哪去了,清俊的眉眼竟透着几分烟火味。

流景本不想与他对视,可一看进他的眼睛里,便突然有些失神。

“没事就好。”许久,他缓缓开口。

流景心口仿佛中了一箭,静默许久后笑了笑,低头捏着他的手指把玩:“你方才提着剑干嘛呢,可也经过一场恶战?”

“嗯。”

“跟谁?”

“阳羲。”

流景没想到他是半点不瞒自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套话了,结果非寂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格外配合,没等她问起便主动解释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单凭师父对她的态度,本座还不太确定,后来见她与风语举止亲密,便验证了。她一向不参加三界会谈,如今却突然跑来,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本座便静观其变,本想趁机杀了她,谁知遇上阵法开启,只能先关阵法,就让她给逃了。”

提起阳羲逃走的事,非寂眉头还蹙了蹙,但再来一回,他估计还是只能跟阳羲合作,先把阵法关闭了再说,毕竟一来老祖还在岛上,二来流景也在,无论私怨还是公仇,都不该牵连她们。

流景只得违心安慰:“不气不气,逃就逃了吧。”

非寂眼神瞬间和缓了些:“只是有些可惜这次的机会。”

这次一过,还不知何时才能杀了她。

“……杀不了人有什么可惜的,”流景无奈,“帝君,即便如今立场不同,可过去同窗这么多年,当真就半点情分都没有?”

这个问题,她今晚似乎已经问过多次,但唯有这一次是以流景的身份问的。

非寂抬眸看向屋里照明的珠子久久不语,就在流景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突然听到他缓缓说了句:“无关任何,她必须死。”

流景眼眸微动。

“你可知道,冥域有生灵多少。”

流景不知他为何这么问,眉头微微蹙起。

“子民三百余万,鬼兽几十万,其余生灵加起来则有将近七百万,这些生灵从诞生于冥域这片土地开始,便背负了不祥、晦气、非吉的苦厄,此后千百轮回,都再难涤清。”

“冥域久居地下千年万年,享最稀薄的灵力,守最难守的忘川,大部分冥域生人,却连晒一晒日头的资格都没有,凡人妖族进可上天,退可下地,仙族更是受尽天道宠爱,唯有冥域之人,死了之后转世轮回,甚至会因为久居地下身带阴鸷,连出生都极为困难。”

流景怔怔看着非寂,心口犹如被压了一块巨石。

“天道从来不公,冥域不说,是因为没有过得天独厚,自然生不出反抗的火焰,本座的祖父当年用半身神魂将忘川的流向强行固定,避免子民再受亡灵泛滥的苦,父君努力一辈子,养兵炼丹广招大能,只为培养出与天界抗衡的大军,如此种种已然千年万年。”

“冥域每一任帝君的使命,便是让每一个子民,都有晒日头的资格,本座也从来不是那个例外,天道不公,我们便与天道为敌,仙族不公,我们便杀尽仙族,世间万灵皆与本座无关,本座亦只在乎冥域子民的生死。”

照明的珠子并非夜明珠,而是一团野火凝聚而成的火光珠,珠子里火焰跳跃,明灭不定的光线落在非寂侧脸上,照得他眉眼淡漠却又生动。

许久,他转而看向流景,“阳羲从前救过本座的命。”

流景抿了抿唇。

“虽非本座所愿,但她的确是本座的救命恩人,本座也曾……”非寂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流景沉默许久,笑了:“但你还是要杀她,因为阳羲是天界众心所向,唯有她死了,天界才会自乱阵脚,你和冥域才能以最小的牺牲,将整个天界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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