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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的防护阵法极为庞大,为免发生误触开启再难关闭的尴尬事件,便设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开启阵法之人可在三个时辰内,自由出入大阵内外,南府方才开了阵法,自然可以在阵内畅通无阻。

不听很快明白了其中关窍,一时间有些不服气:“那我们便任由他逃了?”

“我带你进去,”舍迦眼神微凛,少年气的脸上竟也透着几分沉稳,“再强大的阵法亦有漏洞,沿着漏洞往里走,总能穿过阵法。”

“你……行吗?”不听看着他那如同人生一般浅薄的修为,一时间迟疑不已。

舍迦轻笑一声,抬眸看向她:“若我不行,那这世上就没有行的人。”

他难得夸口,不听与他对视许久,竟觉心情澎湃:“那你带路。”

“跟上!”

舍迦凭借本能闪身入阵,不听连忙跟随,两人手忙脚乱沿着漏洞往前走,虽然好几次都陷入危险,却总能在最后一步化险为夷。

“还要多久……”

“小心!”

舍迦拉着不听猛地俯身,下一瞬漫天大雾的阵法突然消失,两人就这么以奇怪的姿势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我就说吧,小年轻最好玩了。”流景拍拍旁边的人。

舟明:“确实好玩,难怪你放着南府不追,也要留下看热闹。”

舍迦:“……”

不听:“……”

短暂的沉默后,舍迦:“仙尊,您能关闭阵法?”

“本尊连界门都开得,区区阵法又算什么?”流景反问。

舍迦深吸一口气,正要质问她干嘛不早点说,害得他费心费力这么久,结果话刚到嘴边,旁边的小姑娘便开始害羞地扭动身子:“我就知道仙尊最厉害了,这群杂碎肯定不是仙尊的对手。”

舍迦:“……”

玩够了,流景伸了伸懒腰:“走吧,该办正事了。”

舍迦当即正色。

如不听所言,皆是一群杂碎,流景不在时尚能靠些卑鄙手段控制天界,她一回来便彻底暴露了原形,那些被迫臣服的仙者纷纷回到流景身边,带着这段时间被奴役的怨气与真正的叛军厮杀,一时间场面混乱到了极致。

几人兵分三路,舍迦去解救一直被关在刑牢里的仙者,不听负责保护修为低浅的仙籍子民,流景和舟明则直接冲进叛军堆儿里厮杀。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被迫降敌,但有些人却是筹谋了几千年的,如今知道没有回头路,便直接杀红了眼。

昔日安静平和的天界处处刀光剑影,血腥气比冥域的混斗场还要浓郁,流景杀了一个叛军之后,反手将背后偷袭的人一剑斩杀,下一瞬便有鲜血喷涌在脸上。

她胡乱抹了一把,正欲斩杀第三人时,胃里突然翻江倒海,手中的冰剑也刹那消失。那人先是一愣,回过神后当即挥刀砍向流景,流景抬手格挡,却半点灵力都无法释放。

……不是吧,要死在这样一个小喽啰手里?流景心里哀嚎一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接着便听到一阵巨响,再睁开眼时,方圆五百米内的人都化成了齑粉。

急匆匆赶来要救人的舟明语气恶劣:“发什么呆!”

“……没发呆,就是灵力突然使不出来了。”流景无奈。

“好端端的灵力怎会使不出来,你就是走神了!”一向情绪平和的舟明难得发这么大脾气,“若非帝君留了一缕神识护着你,你现在早被一个低贱仙士给砍死了!”

“什么神识?”流景敏锐抓住重点。

舟明不想跟她说话,又一次杀向叛军,流景看着他的背影,总算知道那天离开时,非寂在她身上留下的那道白光是什么了。

她笑了一声,察觉灵力回归后,便又化出一把冰剑。

叛军在她和舟明切瓜砍菜一样的绞杀方式下,转眼便所剩不多,躲在暗处的南府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朝流景杀去。

刺棱——

法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舟明面无表情挡在流景身前,以手中玄铁折扇抵住了南府的攻击,流景趁机闪身后退,扶着墙又开始干呕。

“舟明。”南府面色阴沉。

舟明勾唇:“南府仙君,别来无恙啊。”

流景吐完了,一回头便看到舟明手中折扇化作短剑朝南府刺去,赶紧提醒一声:“留个活口!”

话音未落,折扇已刺进心口,南府眼珠暴起,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流景顿了顿上前,便看到浅色神魂从尸体里涌出来,转瞬便消失不见。

“怎么不早说?”舟明无奈。

流景斜了他一眼:“忙着吐呢,哪有功夫说话。”

“现在怎么办?”舟明问。

流景踢一脚南府的尸体,平静开口:“他不是上次在沉星屿跟我交手的南府。”

“假扮的?”舟明蹙眉。

流景弹一团灵力到尸体脸上,顿时化出原本的模样。

是十三仙君之一的饮火君。

流景抿了抿唇,一把火将尸体付之一炬。

“不论他是不是,他今日只能是。”流景淡淡道。

舟明沉默片刻,转身以灵力将自己的声音传遍天界:“叛军南府已死,反叛者速速投降,否则即刻绞杀!”

‘南府’一死,叛军便彻底没了主心骨,不听和舍迦两人便彻底将他们收服,一场险些更代易主的叛乱就这么匆匆结束,荒唐得好像大梦一场。

流景重新换上仙尊的星月祥云锦服,沉静庄严地出现在主殿之上,殿内殿外顿时乌拉拉跪了一地,齐呼‘仙尊万安’。她浅淡地勾起唇角,沉静看着自己失去又夺回的一切。

结束了必要的仪式,她一脸疲惫地回到寝殿,本以为这里早已经被叛军祸害得乱七八糟,却没想到一切都保存完好,就连她被偷袭前喝茶的杯子,也稳稳当当摆在小桌上。

她盯着杯子看了许久,最终一抬手,便将其化作乌有。

闹剧一样的叛乱结束了,然而叛军留下的烂摊子却是数不胜数,流景突然感受到了非寂当初神志不清一段时间、宫里宫外就被非启搞得乌烟瘴气的痛苦,等她没日没夜地审讯、问责、修补阵法结束,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难得一个下午无事可做,流景便和舟明一起在瑶台上喝茶。

“星宿二十八将,长郡十三仙君,寒山四神侍,只有十一人参与叛乱,剩下那些依然忠心可靠,你有什么事都交给他们就是,何必要亲力亲为。”舟明给小月亮递了块糕点,噙着笑看向流景,“你从前可都是能躲懒就躲懒,这次是怎么了?”

“我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己人就那么点,却有十一人参加叛乱,我哪还敢将这些事交给其他人。”流景将茶一饮而尽,随即便感觉到小腹有些痛意。

最近十余日时不时就会痛一下,她习惯性地往小腹输些灵力,待好转之后再继续吃糕点。

“还不舒服?”舟明问。

流景点点头:“偶尔会腹痛。”

“手伸过来。”舟明要给她诊脉。

流景笑了:“你总是开一些苦药,我才不让你诊治。”

“仙尊大人,讳疾忌医可不好。”舟明无奈。

流景扫了他一眼:“真没什么大碍,只是先前打架打猛了,灵力有些郁结,慢慢散开就好了,你是知道我的,但凡是真的不舒服,早就让你帮忙了。”

她都这么说了,舟明也不再反驳,只是继续给小月亮喂糕点。

回天界之后,小月亮的身形比在冥域时缩短了半寸左右,愈发娇小可怜,流景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给她些灵力,但也没什么用,她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变薄,只怕最多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要彻底消散了。

舟明仿佛没有发觉这件事,每日里依然温和耐心地照顾她,但显然话都比从前少了,即将失去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们每个人的头上。

“今日初几了?”流景突然问。

舟明:“九月初六。”

“都九月初六了啊……”流景记得自己离开冥域时,好像是八月初三,如今距离她跟非寂的一个月之约,已经过去了三日。

舟明见她久久不语,不由得抬眸看她一眼:“要去冥域?”

流景回神,与他对视片刻后笑了笑:“天界还有一摊子事,去什么冥域。”

“我帮你就是,”舟明不觉得这算什么问题,“以前不都是我帮你?”

流景端起杯子轻抿一口,片刻之后缓缓开口:“算了吧,刚回来,总要做做样子。”

舟明一顿,抬眸与她对视,两人都笑了一声。

冥域大门前,侍卫们站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出。

三天了,非寂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气息一天比一天凛冽,脸色一天比一天沉郁难看,却始终站在原地。

眼看着天色渐晚,大门口依然没有他要等的人,狸奴只好硬着头皮来劝:“马上大门就要关闭了,即便冥妃娘娘回来,也要等到明日一早才能进来,帝君不如先回宫吧。”

非寂面无表情,冷冷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口。

狸奴又劝了几句,他仍是一动不动,大有继续等下去的意思。

“帝君,您还是别等了,”狸奴叹息一声,思量好久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她不会回来了。”

非寂扫了他一眼,不想理人。

狸奴却突然胆大包天:“您平日脾气大又冷漠,不体贴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对她喊打喊杀,如今更是直接把人赶走了,她虽然脸皮厚又荒唐,但长得不错,修为也过得去,不知多少人都喜欢她,走了之后但凡遇到个对她好点的……”

剩下的话被非寂用眼神彻底扼杀。

“……反正卑职觉得,她不会回来了。”狸奴顽强地做了结束语。

非寂面无表情看向缓缓关闭的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