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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你跟衣领比什么。”流景失笑。

非寂猛然停下脚步,流景险些撞他身上。

“不跟衣领比,跟狸奴比如何?”非寂看着她的眼睛问。

流景还认真想了想:“你没事跟狸奴比什么?”

“也是,本座一条光秃秃的蛇,哪配跟毛发旺盛的猫儿比。”非寂又要走。

流景总算回过味来,哭笑不得地拉住他:“帝君,你这醋吃得真是毫无道理。”

“本座没有吃醋,”非寂仍在嘴硬,“只是提醒冥妃娘娘,不管你喜恶如何,都别忘了谁才是你夫君。”

“没忘。”流景强行把人拉回来。

非寂板着脸。

两人恰好经过集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上相当的热闹。

流景借着雨伞遮挡,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相比方才的毛毛衣领,我更想摸你的蛇鳞,可眼下这么多人,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逼仄的伞下,连呼吸都能让空气升温,非寂纵然还想板着脸,可唇角却若有似无地扬了起来。

半晌,他淡淡说一句:“的确不合适。”

说罢,他又补充,“回去再摸。”

这就哄好了?流景失笑,祈祷他过几天知道真相时,也能这般好哄。

虽然说了回去就摸,可两人却不怎么着急,明明动用灵力转眼便能回宫,硬生生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等回到无妄阁的寝殿时,流景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没等宫人送来吃食就睡着了。

“近来怎么如此嗜睡。”非寂盯着她沉静的眉眼看了半天,才仔细帮她盖好被子。

流景睡意昏沉间,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于是习惯性地偎了过去,一整夜都睡得极为安稳,等到翌日醒来时,非寂已经不在房内。

“得四五天才回来……”流景靠在枕头上,思索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真相,才能将他的怒火降到最低。

首先,告诉他真相前,必须保证他当时的心情是高兴的,而且是越高兴越好——

那么问题来了,她该怎么让他高兴呢?

流景思忖半天,却发现毫无头绪,只能找来狸奴帮忙。

“让帝君高兴还不容易,你少气他几次他就高兴了。”狸奴一本正经。

流景:“……我是请你来出主意的,你要是只想损我,那就请回吧。”

狸奴想了想,扭头就走。

流景:“……”这都跟谁学的!

狸奴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可惜还是跟她大眼瞪小眼,两人研究了好几天,仍然想不出什么可以让非寂高兴的事。

非寂回来时,就看到这俩人隔着桌子大眼瞪小眼,心事重重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他直接问。

流景眼睛一亮,花蝴蝶一样扑到他身上,贴着他的脖颈用力吸了两口气息,顿时感觉神清气爽。非寂不明所以,但也能感觉到她的依恋,蹙了几日的眉头总算舒缓。

狸奴识趣起身,对非寂行了一礼后便低头离开,只是从两人身边经过时,没忍住嘟囔一句:“你这不是挺会哄帝君高兴吗?”

非寂清浅看过来,他当即跑了。

流景还沉醉于非寂身上的味道,抱着他不肯撒手,非寂推了两次没有推开,索性就随她去了。

“这么想我?”

“嗯,想你。”流景笑着承认。

非寂自己主动问的,可真听到她的回答,反而生出一分不自在来,好在除了一分不自在,还有八九分的欢喜,只是习惯性地强忍着。

流景抱够了后退一步:“帝君,笑一个。”

“无聊。”非寂不打算理她。

流景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腕:“笑一个。”

非寂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好看。”流景又伸手抱抱他。

非寂回来了,哄他高兴的法子还没想出来,流景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看不见的恶犬在追,心里时刻有种紧迫感。

这种紧迫感一连持续了三日,她终于下定决心将真相说出来,结果没等她去找非寂,非寂就先来找她了。

“你的小船呢?”他问。

一个时辰后,两人坐在小船上,面对面漂浮在忘川里。

安置了不息泉和共天山的忘川,如今已经洗涤了晦气和怨恨,河面愈发清澈幽深,里头的魂灵似乎察觉到了非寂的到来,无声地在空中飞舞欢迎,乍一看像是星河坠落,整条忘川河都透着一种安静的热闹。

这样由魂灵和记忆组成的盛景,流景欣赏了许久才将视线转回非寂:“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在没有固定河道之前,忘川每隔几年便要冲刷整个冥域,每次如此都会带走成千上百的性命,可冥域子民从未心生怨恨,你可知道为何?”非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了个不相干的。

流景沉思许久,道:“是因为冥域生灵,皆是因忘川而生?”

“没错,”非寂肯定她的答案,“忘川于天界和凡间而言,不过是轮回转世的一条路,可对冥域而言,却是母亲河,冥域子民的出生与死亡,都会在这里完成,而其间漫长的人生,也是由她哺育,所以即便是忘川水最泛滥的时候,也不曾有人生恨,从有冥域那一刻起,忘川便是每个冥域子民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流景听得入神,连自己乾坤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热都没发现,直到非寂说完,才迟疑地问一句:“为何突然想起同我说这些?”

非寂眸色平静地与她对视,漫天幽蓝的神魂和薄雾一样的记忆团映在他眼中,组成了他眼底的星光碎片,亮晶晶的。

流景预料到什么,心跳都快了一拍。

对视良久,最后还是非寂先别开视线,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朝她伸了过去,手腕上还戴着手巾变幻的蛇纹方镯。

流景心跳越来越快,抿了抿发干的唇才伸手,非寂的拳头在她掌心里默默松开,流景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手里。

她满怀期待地看去,却只看到一枚果脯。

她:“……”

正无语,便听到他问:“做我的冥后吗?”

流景一顿,笑了:“这便是你要跟我说的事?”

“是。”

乾坤袋越来越烫,流景总算注意到了,吃掉果脯便将手伸进去翻找,一边找还不忘一边跟非寂说话:“从冥妃到冥后,可是升官发财的大好事,傻子才会拒绝,你又何必特意来问。”

“你又非自愿做我的冥妃。”非寂还记得她当初要去无祭司划掉名册的事。

找到了,是通晓镜,老祖曾经送给她的宝贝之一,本来是一对,另一只在老祖那里,两只镜子可以相互传递消息……所以它突然发烫,是老祖给自己传了信过来?

这个时候能给她传的信儿,十有八九是关于非寂识海那枚魂针的。流景默默将通晓镜握在掌心,看着非寂的脸一时有些走神。

“看什么,答应吗?”非寂板起脸。

流景回过神来:“你现在有求于我,能不能多点耐心?”

“本座才没求你,你若不愿意就算了。”非寂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一想到她有可能会拒绝,表情便冷了下来。

流景一看这又不高兴了,赶紧哄人:“愿意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帝君肯让我做冥后,可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非寂眉眼这才和缓。

“但是……”流景渐渐忐忑,可也知道没有比今日更适合坦白的时机了,“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你若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到时候未必就肯让我做冥后了。”

“是你前些日子想跟我说的事?”非寂见她不打算拒绝,便放松地靠在船上。

流景干笑一声:“是。”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非寂已然习惯。

流景手里的通晓镜越来越烫,已经烫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她不该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走神,可掌心传来的灼热却时刻催促,扰得她心神不宁。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借着衣袖遮挡,轻轻擦开了镜子上的薄雾——

“阿寂识海中的魂针是断灵针,大惊大怒皆可致其深入,一旦彻底没入识海,轻则神魂分裂重则魂飞魄散。”

流景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觉得有些看不懂。

“看来这次闯的祸事不小,”非寂的声音缓缓响起,“让厚脸皮的冥后娘娘都觉得难以启齿了。”

流景回过神来,突然将掌心按在他的额上。

非寂微微一怔,却还是任由她的灵力闯入识海。

识海中,浓雾渐消,断灵针深入神魂,只余五分之一寸还露在外头。

一步之遥,岌岌可危。

“怎么了?”非寂察觉她神色不对,渐渐蹙起眉头。

流景收回手,与他对视许久后,却只能荒唐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