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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儿媳妇怀孕,突然变成儿子怀孕,谢无言着实受了不小的刺激,以至于几人重新出现在正殿时,他还一副备受打击的德行。

萧夕禾已经整理好衣衫,老老实实站在柳江身后,看到谢无言魂不守舍,忍不住小小声提醒师父:“等会儿他打我的时候,师父你记得拦一下,我怕疼。”

“他凭什么打你?”柳江不服气,可声音还是主动调低,“你没见他刚才以为你怀孕时那副卑鄙小人窃喜的样子吗?现在轮到他自己儿子就受不了了?做人不能太两幅面孔。”

看着师父悠闲自得的样子,萧夕禾扯了一下嘴角,心想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一片安静中,柳江作为女方家长主动开口了:“关于这个孩子,你们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你什么意思?”谢无言当即责问。

柳江咳了一声:“谢兄,你不要这么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商量个解决的法子。”

“有孕的不是你徒弟,你当然不激动!”谢无言气笑了。

柳江扯了一下唇角:“看来今日不适合商量正事,夕禾,我们先回去,等谢兄冷静之后再来。”

说罢,拉着萧夕禾就走。

萧夕禾第一时间就去看谢摘星:“师父……”

“闭嘴,听我的。”柳江压低声音。

萧夕禾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谢无言就拍桌子了:“给我回来!”

柳江清了清嗓子,果断拉着徒弟回来。

萧夕禾松了口气,对着谢无言歉意一笑。

谢无言板着脸:“柳江,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现在是你徒弟对不起我儿子,不是我儿子对不起你徒弟,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柳江据理力争,“再说我徒弟以前又不知道自己有鹿蜀血脉,她一个小姑娘,被你儿子强迫那么久不说,还被吓得四处躲四处逃,你凭良心说究竟是谁不对?”

柳江的话让谢摘星想起某些不美好的回忆,顿时凉凉看向萧夕禾。萧夕禾后背一紧,赶紧拉了拉柳江:“师父,你少说几句,我没被强迫……”

“你别管他,让他说!”谢无言非要跟他论出个道理来,“不管她知不知道自己有鹿蜀血脉,现在的事实就是我儿子!我好好一个大儿子!像女人一样有孕了!”

“怎么,你看不起女人?你娘你媳妇都是女人!”柳江冷笑。

谢无言怒了:“你少给我扯远了!现在是男人女人的事吗?”

“谁跟你扯远了?事实就是我徒弟作为一个小姑娘,本质上跟那些臭男人不同!男人让女子有孕,不是过错就是疏忽,总之多少沾了点故意,而我徒弟在这件事里就是无辜的,你要是个女的,好端端的像她一样突然当孩子娘,你不委屈吗?!”

谢无言拍桌:“委屈就能不负责了?!”

“我们说不负责了吗?!刚才不就表明态度要负责了?!是你自己不好好说话!”柳江跟着拍桌。

两个加起来几百岁的人争得面红耳赤,撸起袖子随时要泼妇干仗,吓得萧夕禾不敢吱声,只能密音谢摘星求助:“魔尊,你要不要说几句?”

“说什么,不觉得很热闹?”谢摘星反问。

萧夕禾:“……再吵下去他们就打起来了。”

谢摘星沉默一瞬,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

萧夕禾:“……”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更期待了!

谢摘星指望不上,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两、两位长辈,我们都冷静一下行吗?”

“不行!”

“不能!”

萧夕禾:“……”

谢摘星闲适地喝口水,一副早知如此的德行。

“你凶我徒弟?”柳江不可置信,“现在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开始凶我徒弟了?若将来真能怎么样,你是不是还要将她怎么样啊?”

“你少颠倒是非,我干嘛要将她怎么样,你难道就没凶吗?”谢无言再次拍桌。

柳江也不示弱:“她是我徒弟,我爱怎么凶怎么凶,她是你什么人?!”

“怎样!”拍桌。

“什么怎样!”继续拍桌。

可怜的桌子摇摇欲坠,在四人面前啪嗒碎成三截,萧夕禾站在柳江和谢无言中间,宛若吓呆了的鹌鹑瑟瑟发抖。

空气安静了。

谢摘星看够了戏,这才不紧不慢地朝她招招手。

萧夕禾连忙跑过去:“怎么了?”

谢摘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确定没受伤后才开口:“看戏别站太近,容易误伤。”

谢无言:“……”

柳江:“……”

被谢摘星这么横插一句,两人算是吵不起来了,于是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生闷气。萧夕禾见状默默松了口气,悄悄从乾坤袋里摸出一颗话梅递给谢摘星。

谢摘星接过来,看清是什么后神色和缓。

许久,他再次开口:“孩子,我们不要。”

双方家长同时一愣。

正殿之上安静许久,谢无言艰难开口:“……别不要啊,我跟柳江吵架是我们的事,与你和夕禾无关。”

柳江也劝:“我方才那些话并非为自家徒弟开脱,你既然有了,我们肯定是要负责的。”

“我不想要,与任何人无关。”谢摘星扫了二人一眼。

谢无言知道他的脾气,顿了顿后叹气:“你若是决定了,我便不说什么了,夕禾呢,你怎么想?”

“我听魔尊的。”关于这件事,萧夕禾每次表态都心虚。

“你们若是商议好了,那就这样吧。”谢无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没多说什么。

柳江却是眉头紧皱:“修者大多亲缘淡薄,你们不要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鹿蜀血脉并非其他,从孕育那一刻起便有强大的生命力,你若坚持不要,只怕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

谢摘星闻言,正要说出解决法子,却被萧夕禾突然握住手腕:“我们已经想好办法了。”

谢摘星抬眸看向她,萧夕禾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什么办法?”柳江不信。

萧夕禾主动回答:“这次去识绿山秘境,我见了鹿蜀祖宗,机缘巧合之下,他将内丹相赠……”

柳江微微一愣:“鹿蜀之血能生万物,而内丹则克化万物,若是有内丹相助,倒是不会伤及母体。”

听到母体二字,谢摘星眼皮一跳。

“那可有什么后遗症?”谢无言忙问。

柳江摇头:“半点后遗症都无,只是克化过程中会有些痛。”

“那便好。”谢无言长舒一口气。虽然对没机会出世的孙子有遗憾,可最重要的还是儿子的身体。

柳江抿了抿唇:“我虽然想劝你们再考虑考虑,但如果真的已经下了决心,那就越快越好,否则越拖孩子越大,到时候要承受的痛也就越重。”

“那……那要是这样的话,”谢无言看向对面一对小年轻,“不如这几日就了结了吧。”

萧夕禾抿了一下发干的唇,正要编个理由出来,一旁的谢摘星突然开口:“现在不行。”

“为什么?”谢无言皱眉。

“一个月后仙魔试炼大会,我要代表魔界出面。”谢摘星看向他。虽然他这个现任魔尊一向不管事,但谢无言为了帮他立威,像这样的盛事一般都交给他出面,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他这次若是不出现,只怕会动摇魔界军心。

仙魔试炼大会每十年一次,魔界若是输了,将来至少十年抬不起头。

谢无言无奈:“你也说了还有一个月,完全来得及。”

“来不及。”谢摘星淡淡开口。

谢无言:“为什么?”

“克化胎儿伤身,我要坐小月子。”谢摘星回答。

谢无言:“?”

柳江:“……”

萧夕禾:“……”为了帮她圆谎,魔尊大人真是辛苦了。

正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谢无言在反复品味亲儿子的话后,终于凌乱了。

他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儿子口中说出‘小月子’三个字。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忘了自己生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许久,柳江咳了一声打破沉默:“鹿蜀后代强劲,魔尊如此思虑是对的,还是身子为重。”

“……那就这么再耽误一个月?不对,不止一个月,加上试炼大会那段时间,少说也要两三个月,这怎么等得起?”谢无言尽可能遗忘‘小月子’三个字,可开口说话时还是控制不住古怪的表情。

柳江倒是比他适应得快,沉思片刻后看向谢摘星:“可否让老朽一试?”

谢摘星眼眸微动:“有劳。”

柳江微微颔首,起身走到他面前,道:“我可以为你腹中孩儿下一道禁制,使他短时间内不再生长,但最多也就能维持两月左右,更多便不能了。”

鹿蜀后代生命力旺盛,他的禁制无法维持太久。

谢摘星面色平静:“两个月,够了。”

萧夕禾抿了一下发干的唇,只觉一座大山突然压在了肩头。两个月……她必须在两个月内突破金丹,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对谢摘星的伤害。

柳江叹了声气:“开始之前,我要先为你查一遍身体。”

“开始吧。”谢摘星十分配合。

柳江见他同意,便抬手拈起一股灵力,反手一推轻轻推进他天灵盖。只见灵力如闪烁的小灯笼一般,在他体内一路往下,最后缓缓停在了他的腹部,包裹着一团东西散发着暖暖的光。

是孩子。

萧夕禾怔怔盯着小小的光团看,这些日子一直刻意压下的好奇、心悸,在这一刻突然迸发,连指甲何时掐进掌心都不知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一闪一闪的光,是他在与她打招呼,可回过神来细想,又平白觉得可笑。

……还是个胎儿而已,胎儿哪有什么意识,都是她脑补过度。萧夕禾呼吸略微急促,却无法别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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