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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这睡裙多好看,跟我们小月季可真配。”

“你看这电动牙刷,毛软还细,你帮妈试试效果,要是好使,妈也买一个。”

“还有化妆品,专门给小姑娘预备的,我岁数大了可用不了,你今天要是不用,那就得搁到过期。”

顾承炎在一边眼巴巴看她,无赖到底:“肉肉,车忘加油了,这片儿打不着出租。”

雨后天还没晴,黑得很早,时间不算太晚,外面已是一片暗沉。

秦幼音进退两难,赵雪岚贴心牵住她的手,轻声说:“那这样,你跟妈上楼一趟,妈有点事想跟你单独唠唠,唠完再说别的,行吗?”

赵雪岚说完,不着痕迹地朝顾承炎眉骨的伤扫了一眼。

秦幼音顿时一凛,是啊,她竟然忘了,妈妈看见儿子受伤,怎么可能不问问缘由。

二楼主卧里,装修并不是传统的富丽奢华,更偏田园清新,秦幼音走进去后,紧张被缓解了不少,她垂下头准备承认,顾承炎受伤全是因为她。

赵雪岚却先一步开口:“闺女,你来。”

秦幼音听话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墙上一排相框。

是男孩子从小到大的影像,从刚刚满月的襁褓,直到最后一张十五六岁的青葱少年,他手提冰鞋,戴着速滑头盔,面无表情站着,眉目精致俊丽,满脸的桀骜不驯。

“他从小就这样,脾气坏,瞅谁都烦,到处惹是生非,”赵雪岚笑笑,“天天缠你身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秦幼音立刻说:“没有,他很好……保护我,帮了我很多。”

赵雪岚神色温柔:“他是撞大运了,遇上你这么懂事儿的小姑娘。”

秦幼音依次在照片上看过,定格在其中一张上。

相框下脚标注着十二岁,但里面的顾承炎显然比同龄孩子高上不少,虽然稚气未脱,但已有了现在的夺目。

他穿一整套的速滑装备,立在冰面上,黑峻峻的眼里神采飞扬。

秦幼音想起那夜的速滑馆,他捧着一件坏掉的上衣,淡声说着坏了就是坏了,心脏处不知不觉泛上连绵的涩。

关于他付出的那八年时光,直到此刻,她才有了确切的真实感。

赵雪岚缓声说:“炎炎爱玩滑冰,小时候别的孩子还上房揭瓦,他就开始耗在冰场里了,那会儿我跟他爸还没离婚,就当个爱好支持他,日子过得挺好,他也没那么燥,学得特别快。”

秦幼音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紧。

“后来他爸出轨,找了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娘们,”赵雪岚并不避讳,坦荡说出来,“想把炎炎要过去,留着帮他打拼事业,再把我甩开,让我净身出户,算盘打得可响着呢。”

“炎炎一心扑在滑冰上,对他那些臭钱看都不看一眼,坚定跟我,我们娘俩就离开他们顾家那豪宅,除了每个月的赡养费,啥都没有了。”

“小孩儿比大人还势利眼,出事以后,同学也好,滑冰上认识的朋友也好,都说他闲话,速滑的装备买不起贵的了,更被冷嘲热讽。”

“我也做的不好,那段时期心态崩溃,对炎炎没少打骂,情绪一失控,还把责任全推他头上,特别过份,炎炎当时才十三,小屁孩儿一个,也说不上受了多少委屈……”

秦幼音默默咬住唇,眼底泛着潮热。

赵雪岚坐在床边叹气:“就是那年开始,他性格越来越硬,谁敢惹他,他就揍谁,上来劲儿不要命,往死里打,到后来谁也管不了,无法无天的,身边人全都怕他。但该没钱还是没钱,有一回又被叫家长,我气得想去抽他,结果看见他在速滑馆里头,穿着磨坏的冰鞋,还憋着劲儿在练。”

“我受不了了,回家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出去找活儿干。”

“到今天,市里二十多家连锁的美容会所都是咱家的,有大房子住,有好车开,想要啥就买啥,但是炎炎出事儿了,腿受伤,人也消沉了,到底因为啥,他死活不跟我说,我也问不出来。”

赵雪岚停了少许,摸摸秦幼音的头发:“很多东西,当妈的无能为力,他就那么封闭自己,谁都走不近了。”

“闺女,妈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他,妈也不勉强你。”

“但他真是头一回对人这么掏心掏肺,以后要是有可能的话,你就对他稍微好点,他这孩子,其实心里挺苦的。”

秦幼音长睫沾湿,别过头出不来声。

等不下去的顾承炎上来敲门:“好了没啊?妈,你别扣着我媳妇儿不放。”

赵雪岚飞快蹭一下眼角,没个好语气:“催啥催!外头等着!”

秦幼音努力吸气,压下哭腔说:“阿姨,他眉骨的那道伤……”

“不用说,肯定跟人打架打的,”赵雪岚没怀疑,“闺女,他毛病多,你多担待。”

她说完马上转移话题,领着秦幼音上三楼,把四五个卧室挨个打开看:“都这么晚了,再走多危险,妈可放不下心,你挑一个,就当住旅馆了。”

秦幼音一回头,顾承炎就守在楼梯口,眼睛明亮地等着她选。

她心里酸软,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最后乖乖选了最小的一间。

赵雪岚兴高采烈把必需品都堆进来,警告顾承炎两句,留下电话,就下楼回房不问世事了。

顾承炎确定不再有人打扰,心可算松下来,挤进门里,帮秦幼音铺床。

秦幼音推他出去:“我,我自己来,你快去睡吧。”

顾承炎不愿意:“我才跟你在一块儿待了几分钟。”

“那也该睡了,”秦幼音强调,“不许再过来,我会锁门的。”

夜深人静。

秦幼音洗漱干净换上睡裙,爬到香软的大床里,只留一盏昏黄台灯。

她把被子盖到下巴,杏眼望着并未拧上的门锁。

既然住了,就相信顾承炎,他才不会……

念头刚想到一半。

关紧的房门,把手忽然被从外压下,逐渐推开一道缝隙。

打脸来的这么快吗!

秦幼音心脏猛跳,本能地紧紧闭上眼,装睡,她不知道以现在的状态,要怎么去面对偷闯进来的顾承炎。

容易……出事情。

顾承炎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心里的小爪子挠到血肉模糊,一秒钟也坚持不下去。

他凭着一腔热血翻身坐起,团起自己的被子枕头,径直冲向隔着一条走廊的小房间。

忍不了了。

必须过去找到他的宝贝,万一她没锁门,他就在她床边……老老实实打个地铺。

顾承炎又在门外等了几分钟,贴着门听里面真的没动静,才轻手蹑脚,心跳剧震地按下把手。

开了。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他都能幸福到上天。

小孩儿整个人埋在奶黄色的被子里,只隆起小小窄窄的一条,头发细软铺在枕头上,暖色灯光里,她脸颊白嫩如磁,长睫鸦羽般低低落下,唇瓣湿湿红红。

顾承炎喉结滚动,蹲在床边安静地看了她许久。

她呼吸不太稳,也许在做梦,脸上越来越红。

顾承炎的渴望几乎要破胸而出。

他为了转移注意,把被子在她床边地板上铺开,仰躺上去,按着鼓动的胸口。

她的温度触手可及。

甜暖气息丝丝缕缕地绕过来,往他的四肢百骸里放肆蔓延。

顾承炎被蛊惑的再次坐起,又靠到床边。

他目光仔细描摹她的脸,抵不住满腔欲求,攥紧了手倾身过去,热烫的唇覆在她光洁的眉心上。

秦幼音只觉得脑中轰隆一下,爆炸了一样。

她一动也不敢动,僵直在被子里,生怕被顾承炎发现她醒着。

秦幼音心里乱七八糟地祈祷,却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希望快点结束,还是……再慢一点。

她头晕时,他的唇移开,下一秒,带着更灼人的热度,贴在了她的鼻尖上。

秦幼音不知怎么,竟有点想流泪。

她指甲抠着手心,眼睫细细发抖,感觉着他的唇,蜻蜓点水般,又在她嘴角轻擦而过。

顾承炎吻过她的嘴角,手臂都在颤,他闭眼克制着,不敢再过分。

继续下去的话……

他一定,一定会做坏事。

顾承炎跪在床边,掀开被子侧面的一点空隙,把她滚烫的手牵出来,爱惜地捧在掌心里。

很幼稚地握着她,才艰难躺下去。

手臂就这样举着,丝毫不觉得累,只想和她更紧一点,更近一点。

秦幼音数着秒,用尽力气熬过十分钟。

床边的男生,呼吸声终于归于平稳,匀称绵长,昭示他已经入睡。

秦幼音急促喘着,慢慢睁开眼,视野里激荡得一片花白,半晌才聚上焦。

她转头,看到台灯光线下,顾承炎撩人心神的那张脸。

又过份,又气人,又好看……

秦幼音稍微挣了挣,他睡着也纹丝不动紧握着她。

她的心,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沦陷着。

有种冲动驱使,她抗拒不掉。

想跟他……再亲近一些。

秦幼音借着夜色的勇气,慢吞吞爬起来,蜷着身伏低自己,轻轻地,试探地,把脸贴在了顾承炎有力的手上,软绵绵磨蹭两下,糯糯唤他:“小炎哥……”

地板上的顾承炎牙关咬紧,合着眼分毫不敢乱动。

宝贝,别叫了……

你的小炎哥,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