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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苏瓷儿并不想回忆的太清楚,但她明显发现花袭怜是被人下了药。

她趁着少年稍微松劲的时候,把花袭怜怼到了水池子里,现在他应该清醒一点了吧?

苏瓷儿自己在屋子里冷静了几个小时,直到系统提醒她任务时效不足十分钟,她才恍然大悟地起身。

靠墙处有一座精致的梳妆台,苏瓷儿透过梳妆台上面不算清晰的镜子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面颊泛红,眼波含泪,一副娇羞少女之态……有点好看。

好吧,扯远了。

苏瓷儿努力安慰自己,没关系,这个只是梦,你长了这么一张脸,花袭怜根本就不会知道你是谁,这件事情只会随着梦境而消散,并且永远成为一个秘密。

这个时候的苏瓷儿突然万分庆幸还有任务时效这件事,能让她立刻解脱,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脸去面对花袭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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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怜从河里爬起来,满身河水,浑身湿冷。他早已习惯寒冷,因此并不觉得难受,只是这湿漉漉的衣裳黏在身上有些不适。

地上拖曳出长长一条水渍,少年虽满身狼狈,但脸上却是笑着的。那颗素来如一潭死水的心脏也随着刚才那一吻而跟着滚烫起来,就像是浇了热油的辣子面。

他是欢喜的,她呢?

花袭怜回想起女人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好像……并没有厌恶?

向来自私的花袭怜第一次开始心怀忐忑,因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存在于梦中的,虚无缥缈的一个人物。

“花,花小爷,你怎么了?”

花袭怜一路过去,碰到一个小厮。虽然花袭怜在李茂生面前只是一个书童,但在李府更加低等的下人眼里,他可是上等家仆。

“不甚落水。”花袭怜迅速收起笑,整个人又恢复成冰冷冷的样子。

小厮看着花袭怜收起那明艳浓烈的笑,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花袭怜看到这小厮,想起一件事来,“让你往那猎户家送的银子送去了吗?”

“送去了,送去了。”小厮连连点头,掩住眸中心虚之色。

那猎户一家早就已经没了,花袭怜给他的银子他都私吞了下来。

花袭怜盯着那小厮笑了笑,眸色微冷,然后与他擦身而过。

李府上下,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实则危如累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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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三分钟了。”系统大声催促。

三分钟!苏瓷儿再也瘫不下去了,她一个鲤鱼打滚起来,正准备再利用自己的穿墙术出去找花袭怜的时候,那边少年却拎着晚饭过来了。

夜风吹开窗户缝隙,露出行在房廊上的少年。他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湿衣裳,在路过的地板砖上淅淅沥沥淌出一条绵密湿漉的小路。

心思单纯的苏瓷儿看到这副模样的花袭怜,心中那股羞愤和懊恼登时消失无踪。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甚至可以说心很大,完全就不会想到花袭怜这样湿漉漉地穿着过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是故意献给她看的。

少年提着食盒走到窗子缝隙口,眼帘微垂,略紧张地看着她,小奶狗似得。

他轻启被冻得颤抖的薄唇,嗓音也如柔水般带着一股奶奶的呜咽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花袭怜一身的水,像只落水狗儿似得可怜。面色苍白,嘴唇咬得嫣红,湿漉的黑发一绺一绺地搭在肩膀上,像一把顺乎的珊瑚草。那颗小珍珠嵌在里面,似乎也搭拢下了小脑袋。

“你是被下药了?”苏瓷儿小声询问。

花袭怜点头道:“好像是那碗红豆年糕。”

苏瓷儿心中立刻产生了无尽的愧疚感,没有什么原因,只因为那碗红豆年糕是她让花袭怜吃的。

既然如此,那也算是扯平了。

由她惹出来的,由她自己解决了。

想到这里,苏瓷儿下意识抿了抿唇,薄薄两片蔷薇色的漂亮唇瓣,像天际处翩翩的弯月。

“倒计时,十、九、八……”脑中的系统发出“嘀嘀嘀”的警报声。

“小珍珠!”苏瓷儿扒在窗子口,表情严肃起来。

少年抬眸看她,黑白分明的妩媚眸子轻轻颤动。昏暗灯色下,少年立体的容貌被打上一层暗影,从苏瓷儿的角度看去,那仿佛一张顶级模特照。

可现在的苏瓷儿哪里来得及欣赏美色,她甚至都来不及解释什么,只留下一句话,“醒过来,我在外面等你。”

她记得,他说不愿意离开是因为她,那么如果她不是梦中的存在,而是现实的存在呢?花袭怜会为了她从这个噩梦里走出来吗?

“啪嗒”一声,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疾风,窗户疯狂摇摆,女人的容貌忽明忽暗。

花袭怜努力睁大眼盯着苏瓷儿的脸看,可风实在太大,他只是眨了一个眼,女人就从窗前消失了。

花袭怜立刻打开屋门,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就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等一下!不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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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李公子抓回来的倪马小姐不见踪影,李公子原本要拿花袭怜开刀,不想正逢自家妹妹喜事,只得暂时将此事搁置。

为了不节外生枝,李府这门亲事操办迅速,只求赶紧将李雪蓉嫁出去。

这日,李府内外皆挂红绫,大红灯笼贴着“囍”字高高悬起。

李雪蓉坐在闺房内,神色呆滞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她身后的木施上正挂着那套大红喜服。

外头的喧嚣和热闹仿佛跟她没有一点关系,那唢呐丝竹声越大,李雪蓉就觉得心脏越空。

好空,身子沉甸甸的往下坠,四肢一点劲都没有,像陷入了泥潭里,连抬手的力气也没了。

突然,挂了三层重锁的门口传来一道轻细的脚步声。

李雪蓉转头,从窗户缝隙里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花袭怜。

夜正浓,少年一袭青衫立在那里,身姿翩然若惊鸿。

李雪蓉下意识起身奔到窗户口,花袭怜将手中的那盏琉璃灯挂在窗口上,脸上含笑道:“李小姐,我已经找到我的救赎,这盏琉璃灯还你。”

李家小姐呆站在那里,救赎?

花袭怜转身要走,李家小姐猛地一把撑住窗子,努力透过那条缝隙盯住花袭怜,她神色急切地问他,“救赎,你的救赎是谁?”

花袭怜转身,眼神冷冽阴鸷,带着明显的攻击性和保护欲,就像是被人觊觎了珍宝后,小狼崽子的那种眼神。

“那是我的,不是你的。”

面对这样的花袭怜,李家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陡然发憷,她呢喃道:“我,我也不是要跟你抢,我只是,只是好奇……要怎么样才能得救呢……”

之前盛气凌人的李小姐被关了几日,整个人的精神陷入崩溃。

李家小姐与花袭怜有相像之处,两人如溺水之人,一人抓住了浮木,一人却只能任由冰冷的湖水卷着漩涡将她往湖里面吸。

花袭怜笑了声,眼神带着冷,他说,“我怎么知道。”

李雪蓉是李家唯一一个对他有过好脸色的人,那时候花袭怜初入李府,备受欺凌。有家仆说李小姐白日游园时掉了一支簪子,一定要让花袭怜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找。

那夜,花袭怜趴着寻到凌晨,正巧李雪蓉睡不着,自己也出来找簪子,她看到趴在那里的花袭怜,听说他是为了给自己找簪子,一夜未睡,便赶紧让小丫鬟将手里提着的琉璃灯给他,让他回去歇息。

这大概是花袭怜在李府内得到过的唯一一份真挚的温暖。

只可惜,人心变得太快,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性。

三年前落水事件后,李雪蓉性情大变,暴躁、虐待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李茂生喜欢花袭怜,她也要喜欢花袭怜,李茂生折磨花袭怜,她也要折磨花袭怜。

李府上下早已忘记曾经的李雪蓉是如何温柔的女子,只知道现在的李雪荣是如何刁蛮的一位女公子。

“可是我撑不下去了……”

李小姐红着眼,发出最后一道悲鸣之音。

她并非盛气凌人之人,她素来性子温和,可这世道非要将她逼成这样,她也没有办法。她仿佛是疯了,从一开始的压抑到三年前的爆发,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可怕。

可是她没有办法停止,她就像是被割裂成了两个人。

那些疯狂的举动能让她几乎要被撕裂的脑子舒服些,因此她疯狂的发泄,甚至愈演愈烈,她觉得自己像个牲畜,而不是一个人。

李雪蓉捂着脸哭泣,等她哭完,眼前早已不见花袭怜的身影,只余下那盏挂在窗前的琉璃灯。

同沉泥潭的二人,一人得救,一人却依旧深陷其中,李小姐的精神被拉扯到极致。

她脑子浑噩,完全不会想到花袭怜为什么会过来找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只知道,那污泥之中只剩下她一人了。

姑苏盛行晚间出嫁,众人尚沉浸在喜悦之中,不想李府一角火光四起。

李雪蓉的房间外头,那盏琉璃灯歪斜着倒地,旁边的窗子上挂着一根长鞭。

李家小姐用鞭子打翻了琉璃灯。

李雪蓉想,她的救赎就是这盏琉璃灯吧。

冬日干燥,外头挂的红绫沾火后迅速舔出火舌。

李雪蓉就坐在屋子里,盯着镜子。

她仿佛看到她娘亲指着她骂,“三年前就该让你淹死!”

“哈哈哈哈……”李雪蓉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连眼泪都出来了。

都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就因为她是女儿吗?

浓厚的黑烟从门窗缝隙里钻进来,李雪蓉坐得端正,她缓慢放下自己如男子一般束起的长发,然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

女子疯狂的表情突然平静下来,她嘴角含笑,对着镜中的自己说,“生而为女,我有何错。”

话罢,女人带笑的脸绽开在镜中,如冬日最美的花。

李府不远处的某个暗巷内,花袭怜看一眼李府头顶的漫天黑雾,转身往更深的巷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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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李府女儿出嫁那日突燃大火,这火起的古怪,是从李雪蓉闺房内烧起来的。

那日正好顺风,人多,火势蔓延极快。

李府一家四口,无一幸免。

好好一场喜事,变成了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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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瓷儿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她的身边躺着缩小版的花袭怜,床边站着手持镰刀活像个阎罗王的引梦人。

镰刀朝她和花袭怜砍来,苏瓷儿下意识侧身护住花袭怜,然后场面一转,她又从客栈床上睁眼。

冬日暖阳从半开的窗子里照进来,一块一块斑驳的太阳影子落满砖面。

苏瓷儿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问系统,“我出来了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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