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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昨天一共做了五斤五仁的,五斤枣泥的,加起来十多样配料,夏芍竟然一个都没记错。

老罗看着她称完,突然问:“浆皮的配比是多少?”

夏芍毫不犹豫,“一斤面一两油,四两糖浆。”

“酥皮的油酥配比是多少?”

“一斤面六两油,不放糖不放水。”

不仅她经手过的馅料,连王哥和的饼皮,用料都记得一清一楚。

老罗越听越满意,看一眼夏芍,“这回你来烤,没问题吧?”

夏芍没管周雪琴的脸色,“没问题。”

她不告状,不代表那事儿就这么算了,昨天下午她就是故意提起烤月饼的。

周雪琴能烤好,那是周雪琴有本事。周雪琴烤不好,也是能力不够,怪不得她。

夏芍用的从来都是阳谋,但凡周雪琴和周小梅好好工作,谁都不会掉坑。

可换句话说,这两人要是能力过硬,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也不会整天针对她了。

昨天干过一遍,今天再干就快多了。

下午没到三点,大家就把几种月饼全都包好卡出形,只等上炉烤。

夏芍已经将烤炉提前预热好,研究了下上面的按钮,调整好温度,按下速度档位。

按完正要起身,那边郭姐已经拿起了托盘,“现在放吗?”

“放吧。”夏芍点头。

郭姐就帮她把第一盘月饼放在了烤炉上。

昨天周雪琴干的时候,满车间就她自己,可没人帮她放托盘,她脸色不太好看。

不过今天一整天,老罗都没给她好脸,她脸色能好才不正常。尤其是看着夏芍似乎颇得老罗欣赏,她在食品厂这么多年,老罗都没用那种眼神看过她。

周雪琴也站到了烤炉边,等着看夏芍能烤出个啥。

她干了这么多年都烤糊了,她就不信夏芍一个连旧式烤炉都没用过的人,能烤得比她好。

夏芍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从不会在意旁边都站着谁。眼见着托盘传送到尽头,里面的月饼火候还差一点,她戴着手套端起托盘,把托盘又往回放了五米。

这回再传过来,托盘里的月饼火候刚刚好。

夏芍把托盘放到老罗面前的桌案上,“罗师傅您看看,还差在哪?”

差在哪里?她这火候掌握得堪比老师傅了,多一分嫌糊,少一分嫌轻。

老罗都忍不住看她一眼,“以前学过?”

月饼刚烤出来是硬的,需要放几天回回油才好吃,因此外面卖的跟刚烤出来的并不太一样。这回夏芍不能说她没接触过了,“小时候村里有人会做,见他们用平底锅烤过。”

可只见过就能烤城这样,还是狠让人惊诧。

刚才老罗一直看着,随时准备指点夏芍,结果一句话没说上,夏芍就烤好了。

他点了点头,“继续。”

夏芍回去,把速度调慢了一个档,接下来连着三盘,全是传送到头的时候刚好烤好。

周雪琴一开始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看着,脸就黑了。

不过还好,剩下这一盘是酥皮月饼。因为酥皮包得严实,中间的馅料不容易熟,不仅需要烤更长时间,烤法也跟普通的浆皮月饼不一样,需要烤两遍。

如果夏芍还按刚才的方法烤,肯定会翻车……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夏芍突然停下动作,问老罗:“罗师傅,这个怎么烤?”

“我还以为你都会呢。”老罗笑了,“你先开最小的火,把月饼正面过一遍。”

酥皮月饼不需要卡模子,都是包好后,用模子平整那一面拍扁的。张淑真有经验,拍完后也全正面朝下放到了托盘里,夏芍将炉火调到最低,拿过来就能直接烤。

过完一遍,月饼正面烤城了微红的颜色,在中间点个红点就可以烤反面,直到烤熟了。

夏芍按老罗教的烤好,放在架子上,大家已经洗手换衣服,准备下班了。

“周雪琴,你留一下。”老罗单独叫住了周雪琴。

周雪琴不明所以。

等夏芍他们都出去了,老罗才沉声说:“明天起面包班的工作你先别管了,交给王国刚。”

王国刚,是王哥的名字。

周雪琴当时脸就白了,“罗主任,我……”

“五仁月饼的馅你记得怎么配吗?”老罗突然问她。

周雪琴一愣,憋了半天才说:“一斤面一、一两油……”

“是三两,一两是最普通的糖馅儿。”老罗满眼失望,“刚来的小夏都能记住,今天还当着你的面说了好几遍,你一个老人却记不住,你的心思在干活上吗?”

“我不是,我心情不好,没注意……”

“昨天你就心情不好,今天又心情不好。要是心情不好都能出错,单位不用干了。”

老罗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工作服,“你以为我能当上车间主任,能站在这,是因为我会当官吗?不是,是因为我有技术,因为全车间的师傅都是我教出来的。”

没给周雪琴说更多的机会,他直接换衣服走人。

“你该回到基层,想想怎么干活了。这个班长你能当,别人也能当,单位不缺人。”

因为要烤月饼,夏芍比往常晚走了一会儿,等两口子到家,其他工厂刚好下班。

李宝生一从车间出来,就看到墙边站着个穿白裙子的纤瘦身影。

他下意识想叫人,想到什么又顿住脚步,犹豫了下,还是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宝生哥!”身后传来王小春惊喜的声音。

李宝生把头压得更低,王小春却小跑着追了上来,“宝生哥,宝生哥你怎么不理我?”

似乎脚下踩到了什么,她“哎呀”一声,差点摔倒。

李宝生赶忙回身,“走路也不小心点?”

“光顾着叫宝生哥了,没注意。”王小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叫人也不能不注意脚下。”李宝生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王小春听着,却咬咬唇,突然问:“宝生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李宝生其实不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自然也不会生王小春的气。

可文华不理他,文华他爸不理他,就连他爸他妈也骂他蠢,这种事还能让文华看到……

李宝生想了想,“我媳妇儿早产了,咱们最近还是少来往吧。”

“这几天我都没睡好,我就猜你躲着我,一定是怪我了。”王小春眼圈一红,“早知道会害你们吵架,我……我那天就不去找你了,反正只是被骂两句,又没什么。”

李宝生最怕见女人哭,声音立马软了,“我没怪你。”

“那你怎么看到我就躲?”王小春显然不信。

李宝生被她看得无法,低头叹气,“文华早产了,他们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呢?”王小春替他抱不平,“那天嫂子过来,一话不说就走,你都没追上,她就摔了。她还怀着宝生哥你的孩子,怎么能走那么快?太不小心了。”

“她怀孕很辛苦,可能情绪有点激动。”李宝生帮程文华说了句话。

王小春眼中立即流露出些许感动,些许吃味,“她可真是有福气,有你这样什么都愿意体谅的丈夫。”

李宝生笑了下,想想程父跟程文华,又蔫下来。

“要不,我去跟嫂子说说?”王小春突然问,“不能让你们这么误会下去,我去跟嫂子解释。虽然我……但宝生哥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这句话暗示意味太足,李宝生看着她,有些怔了。

王小春带着点难堪别开视线,“你们结婚四年了,就算别人都不相信你,她也该信任你。”

是啊,就算别人都不信他,怎么文华也不信他?

李宝生哪可能真叫王小春去,“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不过我跟你嫂子这么多年都没红过脸,等她消气了,会理解的。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就别去找不痛快了。”路上却不禁想起她这番话。

不过媳妇儿冷着脸,也还是得回家,李宝生还去小市场买了点地果(也就是草莓)给女儿大丫吃。

还没到家,远远就看到家门外停了一辆马车,车上已经放了一对箱子、几个包袱。

那对箱子是程文华的陪嫁,他一看急了,赶忙冲进去,“文华你要回娘家?”

进屋才发现,屋内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出了一半,连程文华那套行李都被搬下来了。程文华穿戴整齐,为了防风吹头上还包了个毛巾,闻言什么都没和他说。

“你真要回娘家?”李宝生更急,“有什么你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闹?”

“闹?”程文华终于看了他一眼。

李宝生又软下声音,“文华你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我跟小春真的没什么,那天就是看她被领导骂了,实在难过……”

程文华都没等他说完,抱着孩子直接往外走。

李宝生又赶紧追上去,想要拉她,“别人都能信我,你是我媳妇儿,就不能信信我?”

“别人是谁?王小春吗?”程文华冷笑。

结婚四年,程文华都是贤惠周到的,什么都和他有商有量,何曾这样冷笑过?

李宝生一愣。

那边程经理已经将行李在箱子上铺好,把女儿扶了上去。

程文华坐在箱子上俯视着他,脸上还有苍白,眼中却没了不忿,“李宝生,咱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