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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趴趴熊不见了,她家爱生气的男人也不见了,倒是锅里给她留了几个包子。

这男人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好的精力,一起睡了五个月,她就没在清晨的被窝里见过他。

夏芍起来叠好被,把包子吃了,刚吃完,外面有人来找孙清。

孙清出门说了两句,回来有些无奈,“今天去不成了。”

“怎么了?”夏芍摸出两个红彤彤的沙果,自己咬一个,一个递给孙清。

这年代水果少,蔬菜副食商店里翻来覆去也就苹果橘子和香蕉,香蕉还卖得不多。因此谁家院子里要是有棵果子树,别管是樱桃、李子、杏子还是沙果,都够让人羡慕了。

夏芍他们这小院儿没种,不过前几天沙果下来,夏芍买了不少。

这东西属于苹果属,虽然小了点,但酸甜可口,和苹果一样耐放。放在地窖里保存好了,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坏,只是口感会从脆爽变成沙绵。

孙清没和她客气,接过来咬了口,“那姑娘今天有事,得改天。”

“那就改天,不着急。”

“改天你就上班了。总不能等下个礼拜吧?那也太晚了。”

“没事,我下班早。你定好了时间,我下班直接过去也行。”

自从王哥正式升任班长,周雪琴彻底消停了,面包班的效率也再升了个台阶。以前都是四点多下班,现在提提速度,三点半就能走,厂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只是考虑到陈寄北过来接她还要时间,她还是四点多走,那天不叫陈寄北来接就行了。

“那也只能这么办了。”孙清叹了口气,两口把沙果吃完,回屋继续打毛线。

一直到上午十点多,陈寄北才回来,手里拎了几块木板。

“去买东西了?”夏芍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手里那点不像值三十块钱,连三块都够呛。

“去订了点东西。”陈寄北把木板放下,看到夏芍的目光,又解释:“这些给你打个箱子。”

“打箱子干嘛?”夏芍有些意外。

陈寄北拿出铅笔在上面画了几个尺寸,“打个小的,给你放钱和票。”

夏芍本来还想问两句,见男人突然抬头,黑眸又落在她唇上,又不那么想问了。

不过陈寄北做个小箱子还是很快的,下午箱子就组装上,安上了合页跟锁。男人在箱子表面刷上清漆,晾个几天,就能拿回去给夏芍装些零碎物品了。

第二天去单位上班,下午刚忙完,夏芍就在门口警卫室看到了陈寄北。

男人车子停在外面,正从警卫室往外拿邮包。一个一尺见方厚厚的软包裹,还有一个挺大的纸箱子。

看着箱子上面的寄件人,他问夏芍:“这人你认识吗?”

夏芍过去看了眼,地址很陌生,寄件人的名字更陌生,“不认识。”

“那是谁寄的?”

夏芍又看了眼,“地址怪怪的,好像是个匿名包裹,不会是你爸把东西又寄回来了吧?”

这年代邮东西都不是实名制,想寄匿名包裹匿名信很容易,模糊掉寄件人的信息就行。只要收件人的地址写得清楚,邮资给足,东西一样能送到你想寄的人手里。

提起陈父,陈寄北免不得皱眉,但还是道:“不是他,重量不对。”

夏芍尝试着搬了下,还挺沉手,也不知道男人一只手是怎么搬的。

不过这箱子一晃里面还哗啦啦响,显然东西不少,应该不是有人给他们寄刀片,炸/弹就更不可能了。夏芍也没太纠结,“既然收件人地址没错,拿回去看看再说。”

只是东西太多,两口子就只能走着回去了。

到家先拆了那个软邮包,里面竟然是两件毛衣,一件男款,一件女款。

夏芍一看地址,陆泽同,“这不会又是那位嫂子准备的吧?”

这位新嫂子他们还没见过,东西却已经收过好几回了,论做人,可比刘铁萍强了太多。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换成刘铁萍,夏芍才不会花一百多给她买毛毯。

陈寄北没说什么,看神色却舒展不少。

一开始陆泽同离婚,离开江城,这男人心里还有负担,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陆泽同不仅高升,新娶的老婆也不错,眼见过得比以前更好,他应该能放下了。

“回头得谢谢这位嫂子。”夏芍把毛衣叠好收进柜子里,又拆开那个纸箱。

箱子一打开,上面一层全是红枣。个个果肉肥厚,足有大拇指那么长。

夏芍一摸就知道,“这是新疆那边的大枣。”

东北本地不怎么产枣,关里老家那边倒是产,可也是小枣。这么大的,只有新疆那边有。

果然再往下翻,下面还有几包巴旦木、葡萄干,全是新疆那边的特产。

夏芍问陈寄北:“你在新疆有熟人?”

“没有。”男人望着那些东西,转眸看她一眼,“会不会是给你的?”

给她的?

夏芍一愣,想到什么,又在箱子里翻了翻。

然而一张字条也没有翻到,最后只在两个装巴旦木的纸袋子上找到两行字:

一个写着给夏芍,一个写着给陆泽同,麻烦他们转交。

这回她确定了,“应该是杨巧娟寄过来的。”再看那些东西,神色难免有些复杂。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杨巧云泼辣、贪婪、好享受,人也没什么节操。杨巧娟却是个知道感恩的,人都远走他乡了,竟然还想着给她和陆泽同邮东西。

不过这些虽然是当地特产,一下子邮这么多,估计也不便宜。

夏芍吐出口气,“还有余力给咱们邮这些,她过得应该不差,找个时间把东西邮给表哥吧。”

“嗯。”

陈寄北把给陆泽同那份都挑了出来,正好他们刚收到陆泽同的邮包,明天一起打个电话。

剩下他们那份,夏芍把大枣拿去洗了几个,一咬,果然肉又多又甜。

她随手往陈寄北嘴里也塞了一颗,“有枣,有巴旦木,咱家还有奶粉。改天有时间,我做个奶枣吃。”

陈寄北咬着那颗大枣,声音略显含糊,“你做主就行。”

第二天送夏芍去单位,他又借警卫室的电话给陆泽同打了一个。

吕大爷正蹲在炉子旁给二蛋儿做狗食,“我就猜你昨天接了邮包,今天得打电话。你这个表哥真是比亲哥还亲,人家亲兄弟、亲父子,也没有整天邮东西的。”

听到这话,陈寄北疏冷的眉眼柔和少许,低声对着话筒叫了声“哥”。

“东西收到了?”陆泽同语气含笑,“你嫂子给我织的时候顺手给你们两个也织了件,就是没见过本人,只听我说了大概尺寸,也不知道穿着合不合身。”

“还行。”陈寄北说。

上回那条布拉吉肥了点,这回好歹是毛衣,宽松点也没关系。何况夏芍这两个月又长了些肉,晚上抱在怀里没那么轻了,也不用怕稍微用点力,就会把她伤到。

陈寄北眸底有些暗,问陆泽同:“哥,你有杨巧娟的地址吗?”

“有,怎么了?他们找你要地址了?”陆泽同语气显见地一沉。

“没。”陈寄北说,“杨巧娟给夏芍邮了点东西,还有你一份,回头我给你寄过去。你要是有她的地址,就给她写封信,告诉她该得到报应的已经都得到报应了。”

姜百胜就是处理这个案子的,这件事的最新进展,她和夏芍都知道。

杨巧云脸毁了,孩子也没保住,因为大出血,差点没了一条命。

杨母赶过来看到女儿,直接哭晕了过去,醒来后人就坐在那掉眼泪,直说后悔。后悔当初没把那王八蛋送进去,后悔没叫女儿和刘大军离婚,后悔伤透了小闺女的心。

如今一个女儿走了,一个女儿毁了,她还是一个都没保住。

这回刘铁萍倒是不拦着杨巧云离婚了,甚至恨不得活撕了这个不守妇道的败家娘们儿。可杨巧云成了这样,更没法嫁人了,干脆赖上她,下半辈子都让她养活。

这两个人眼见着是要长长久久地互相伤害下去,刘大军的牢也坐定了。

陆泽同听着沉默半晌,“行,我会写信告诉她。”

顿了下,又长叹一口气,“老领导就这一双儿女,最后全落得这么个下场。”

陈寄北没说话。

他不会安慰人,而且他对刘家人没什么好说的,这么做,只是夏芍想让杨巧娟心里好过些。

那个女人拥有着比谁都柔软的内心,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天地都能够照亮。

陈寄北挂断电话,和吕大爷打了个招呼,骑车赶到土产公司,新临时工刚好来单位报到。

李来娣站在临时工队伍里,总觉得周围人都在看她,尤其是她一届那两个同学。

以前她仗着嫂子家里有门路,上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别人要是问起来,她就说她跟别人又不一样,她嫂子家能给她安排工作,上不上都无所谓。

谁能想到大哥会和嫂子离婚,谁能想到她也要跟这些人一起来当临时工了……

要是让李来娣选择,她肯定不愿意当这个临时工,她这几个月甚至连门都不愿意出。可家里不养闲人,她已经十八了,又没找到好对象,只能先出来挣一份工资贴补家用。

这么想着,李来娣又想到了夏芍。

夏芍嫁了个啥也不是还爱打人的街溜子,不也就是为了当个临时工,说起来还不如她呢。

心里刚得到点安慰,她就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骑着自行车进来,眉目冷淡身姿挺拔。路上碰上带他们来报到的土产员工,那土产员工还跟他打了个招呼,“陈师傅早啊。”

李来娣当时就愣了,“你叫他什么?陈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