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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鸡蛋的桃酥饼干一烤出来,光闻味就比之前没放的桃酥饼干香,颜色也更加漂亮。

为了节省时间,老罗和夏芍一齐和的面,四种配比几乎是前后脚出炉的,晾在了架子上。

都没等彻底凉透,老罗就拿了一块从中间掰开。

烤好的饼干已经完全酥了,微一用力就会断裂,露出色泽略浅却同样金黄的松软内里。

老罗递给夏芍半块,自己尝了尝,“鸡蛋有点多了,鸡蛋味太明显。”

夏芍尝了一口,也这么觉得。

桃酥毕竟不是沙琪玛,鸡蛋味太浓,反而喧宾夺主。

再尝剩下那三种,还是一斤面放一两鸡蛋液的最合适,又香又不会鸡蛋味太浓。只是这个配比虽然合适,味道也和夏芍带回来的宫廷桃酥接近了很多,但还是差一点香。

“到底差在哪了?”

这只差一点点,比完全没有方向还叫人难受,老罗一下下敲着案板,越敲越急。

如果是夏芍前世那会儿,夏芍可以给出很多尝试的方向,但这年代不行,这年代资源太短缺了。

别说科技与狠活,好多原材料这年代都没有,比如说奶油,再比如说黄油。就连发酵用的泡打粉,都要到八十年代以后才被广泛使用,江城食品厂用的还是小苏打。

她仔细比对着两种饼干的味道,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头绪。

“慢慢找吧。”夏芍放下饼干,劝慰老罗:“以后能用几十年的方子,也不急在这一时。”

老罗也知道人家顺意斋几十年的老字号了,到现在宫廷桃酥还是招牌名点,肯定没那么容易复刻出来,“是不能着急,今天先到这吧,我回去再翻翻老方子。”

他干了一辈子糕点,手里怎么可能就这点方子?

只是有的工序太复杂,有的成本太高,都不适合食品厂拿来大批量生产罢了。

“我听说枣糕已经送出去了。”夏芍提起另一件事。

常副主任动作够快,第二天一大早枣糕就开始送货了,没再被红香县食品厂抢先。不过红香县那边自己也得上新品,未必有时间一直盯着他们恶心,可能根本就没打算过来送。

不管怎么说,厂里这次好歹没被打脸二连发,算是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

老罗舒展眉心,“我已经让人盯着了,看好不好卖,好卖就多下点料。”

夏芍点头,“其实他们全做了一遍,也不都是坏事。”

她弯起眼睛,朝老罗眨了眨,“这下哪个好卖哪个不好卖,也不用咱们自己试了。”

老罗一听,笑了,“就你这丫头鬼主意多。”

不过仔细一想,她这话也的确有道理,老罗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去商店问问。

三月里天已经开始变长了,可两人出门的时候,外面还是黑透了。

老罗瞅瞅大门口,又瞅瞅警卫室,“你家那个小陈不是天天过来接你吗?今天没来?”

每天雷打不动接送老婆上下班的,全食品厂就陈寄北一个,老罗想不知道都难。

夏芍也有点奇怪,“他说晚点过来,这个时间应该到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路灯下出现一道骑着车的颀长身影,陈寄北还真到了。

看到老罗,他还下了车,礼貌地朝老罗打了个招呼,“罗师傅。”

两人以前分属于两个车间,现在更是已经不属于同一个单位了,难得他会主动跟人问好。

老罗也知道这是因为谁,点点头,“来接小夏下班啊?”骑上车朝家里去了。

夏芍看看陈寄北来的方向,“从单位过来的?”

陈寄北没否认。

这夏芍就有些疑惑了,“土产最近桶要的急吗?距离收菜不是还有一个多月?”

山菜一般是四月份开始有,不过种类比较少,只有小根菜、婆婆丁(也就是蒲公英)之类的。五月份最多,卖的也便宜,土产都是在这时候收,腌了运到外地去卖。

结果陈寄北只是说:“有点事。”

又是有点事。

不过毕竟是他工作上的事,他不愿意多说,夏芍也不好多问,问也未必能问出来什么。

夏芍只是有些不习惯。

以往她加班,他没事做,都会先去饭店把饭买了,再来接她。现在他也忙,这个点国营饭店都没什么东西了,两人还得回家现做,快八点才吃上饭。

饭吃得晚,觉睡得就也晚。夏芍回来第二天,陈寄北竟然只搂着她,什么都没干。

这有点不像他的风格啊,夏芍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去上班,常副主任睡了一宿已经精神了许多,路上见到她,还笑盈盈跟她打了个招呼:“枣糕学会了吧。”很关心她的样子。

夏芍其实有点搞不懂这位车间副主任。

你要说他是故意打压她吧,昨天和前天做枣糕,他的确把她带在身边,一点没藏私地全教了;你要说他是想拉拢她吧,当初学习的时候怎么没拉她一把?

该管的时候不管,事后想起来好心了。

这是真忙着学习没顾得上,还是想先把人压下去,再拉一把,一打一拉把她掌握在自己手心里?

夏芍是那种能算计但不喜欢算计的人,她更喜欢何二立的赤诚、孙清的直爽、老罗的公正爱才和王哥谁也不给面子的硬脾气。对于这种使小手段的人,她没什么好感。

只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她也没准备跟对方撕破脸,笑了笑道:“您教得细,已经学会了。”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中午下班,常副主任还专门写了份枣糕的配比给夏芍。

夏芍和对方道过谢,看了看,别说跟她的笔记比了,比老罗给她的配方都简略。

这人还真是欠了点真诚,又想拉拢人,又不想下血本。不像老罗,师徒的名分都没有一个,却倾囊相授,还默默帮她做了那么多。

夏芍随手将配比夹到了笔记本里,正准备吃午饭,外面有人敲门,“夏芍是在这个车间吧?”

郭姐坐得离门边近,喊了声:“小夏,有人找!”

夏芍就收好笔记本出去,发现竟然是何二立的嫂子,何大立的媳妇儿。

她跟这个人接触还真不多,甚至算不上认识,唯一在一起吃的一顿饭,吃得还不怎么痛快。

当时何二立这个嫂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爱拔尖挑理,还不分场合。

那可是她小姑子的大喜之日,她什么忙都不帮也就罢了,来得最晚,还最能挑事。这种人没什么事,绝对不会来找她,没见他们两口子连她婆家都很少回。

夏芍笑得很客气,藏着疏离感的客气,“嫂子是来找二立的吗?这个点儿他应该回家吃饭了。”

“我找他干嘛?我是来找你的。”何大立媳妇儿看了眼屋内的人,“咱们出去说。”

夏芍没拒绝,却连个外套都没穿,就这么跟着人出去了。

一是暗示对方有话快点说,二来对方万一说了什么她不好接的,她也能借口冷,结束话题。

看看周围没人,何大立媳妇儿立即压低声音问她:“你家最近是不是缺钱?”

缺钱?

夏芍不动声色挑了挑眉,面上却只有疑惑,“嫂子这是从哪听说的?我跟寄北挣得虽然不多,可一没孩子,二没老人要养,怎么可能缺钱?”

“跟我你还装什么?”何大立媳妇儿一脸我早就知道了,“不缺钱,你家小陈卖箱子干嘛?”

原来是箱子那件事……

夏芍了然,“之前我家腌酸菜要用桶,寄北买了些木料回来做,没用完,就打了一对箱子。”

“你快拉倒吧,二立跟人介绍的时候,可是说他已经卖了两对了,质量都很好。”

两对?

这回夏芍是真有些意外了。

何大立媳妇儿还以为她是意外自己知道得这么清楚,“这居家过日子,谁没个手头紧的时候?你们要是缺钱,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打箱子多费工夫啊,去了木料也挣不了几个。”

估计这人问她缺不缺钱是假,那个别的办法才是重点,夏芍听着没说话。

何大立媳妇儿只当她是被说破窘境觉得尴尬,声音压得更低,“我有个外甥,去年刚毕业,招在土产当临时工。这眼瞅着干了半年了,该转正了,就缺个帮他说话的人。”

夏芍就是临时工转正,哪不清楚转正的流程?

前些年特别缺工人,只要进厂就是正式工。这两年没那么缺了,要么家里有门路,要么就得从临时工做起,熬个两年以上,等单位有了名额再想办法转正。

她不到半年就破格转正,是因为有成绩有贡献,老罗又帮着从中说项,就这样还受到了不少非议。

对方也想半年转正,还大费周章找上了她,恐怕就是想走后门了……

她笑了笑,装听不懂,“土产最近有转正名额了吗?寄北才去几个月,我也不是很清楚。

“有了。”何大立媳妇儿见她不接话,干脆说明白些,“我听说小陈在那边干得不错,能不能让他帮着找找人?这事要是成了,我大姐家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这就是暗示夏芍要给他们送钱了,怎么一个个全都盯着他们?

夏芍继续装听不懂,“他才去,说话不好使吧?”

“怎么不好使?他可是江城唯一一个会做圆肚子木桶的,单位捧着还来不及。我可是听说了他就要涨工资了,涨到三级,下个月就开,他想提个人还不容易?再说了,就算小陈说话不好使,他不还有个表哥吗?陆厂长认识的那可都是些有能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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