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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伤得太重了,跑回去的时候全身都是肿的,胸腔里也有积水。

这人明明就是被打死的,女方娘家来闹,皮四却只赔了点钱,根本就没事。

不过家暴这个东西别说现在了,六十年后都很难判。夏芍上辈子就听说过一个新闻,女方被打致死,男方只判了六年半,一条人命就只值六年半……

夏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这个唐姓姑娘的命运,但既然知道了,总要试上一试。

她擦擦手纸上沾到的汁水,“他给我哥出这种馊主意,不膈应他一下,我不甘心。”

夏芍性子平和,少有这么执着的时候,当初李家给她戴绿帽子,她都没说非要膈应李家。再联想她听到皮四这个人时惊讶的表情,这里面估计还有什么事。

陈寄北低眸望她半晌,“用不用我把他也揍一顿?”

之前还转移话题,这就承认了?夏芍眼睛弯起来,“先看看,不行再套他麻袋。”

见他黑眸依旧深深望着自己,她又低声补充:“这人跟我哥说过想娶我。”

穿书的事情没法说,皮四这个媳妇儿很可能会被打死这事也没法说。但能说的夏芍还是都说了,她自己就气过男人不长嘴,总不能学他什么都瞒着。

只是此言一出,陈寄北眼瞬间冷了,唇也抿成一个不悦的弧度,“去,必须去。”

听说两口子要跟着自己去皮四家喝喜酒,夏万光下巴差点掉下来。

皮四这个喜酒,他自己都没想去喝,主要是被坑得太惨了,到现在一闭上眼还是被按在河水里绝望的感觉。只是看看陈寄北,他又说不出个“不”字。

到了那天,夏芍还给陈寄北捯饬了下头发,换上了那身陆泽同送的短袖。

两人往那里一站,男的俊,女的靓,比一双新人还要亮眼。尤其是陈寄北,农村汉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个个晒得面庞黝黑,哪见过相貌这么出众的?

而且穿得也好,一看就是城里人,手腕上还戴着表,他们好多人见都没见过。

夏芍说是正好碰上了,跟着她哥过来凑个热闹。他们礼金给得足,还额外带了几斤梭子蟹,旁人虽然奇怪,也说不出什么,过继皮四那个姑姑还觉得挺有面子。

只是皮四看着夏芍跟陈寄北一起出现,面色就不怎么好了。

等发现大姑娘小媳妇好多都在看陈寄北,包括他新娶的老婆,他心里更为光火,端着酒杯就找上了陈寄北。本想把陈寄北灌倒让陈寄北出丑,却被陈寄北神色不变反灌了。

夏芍知道这人酒后最爱打老婆,就是故意来刺激他,看他会不会提前暴露本性。

桌上她没少给陈寄北夹菜,告辞的时候陈寄北没事,皮四脚步却有些不稳了,眼里透出阴沉。

当晚洞房都没入,皮四就揪住新娘子把人打了一顿,说那新娘子不守妇道看别的男人。

书里也是,有人多看原主一眼,原主就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原主在男女主家做保姆的时候都四五十了,他追过去,还怀疑原主跟男主有什么,嘴里不干不净。

也是因为如此,原主实在没脸在男女主家干下去,才只能跟着他和儿子回去。

只不过那时候原主没人管,这次新娘娘家几个兄弟过来送嫁,还没离开。听到动静,几人直接冲了进去,刚好看到皮四拿着皮带往新娘身上抽,当时就红了眼。

两边打得很凶,隔壁村半个村子都惊动了,北图村这边也很快听到了风声。

夏母和夏万光媳妇儿胆子小,吓得脸色发白,夏万光媳妇儿更是连连拍着胸口,“这还好没把小芍嫁给他,听说那新娘子被抽得可惨了,身上都没块好皮了。”

话出口,她才想起来陈寄北也在,赶紧收声。

陈寄北却只是瞥了夏芍一眼,“那他这婚还能结成吗?”

“结成啥啊?两家都结仇了。”消息是夏万光媳妇儿听回来的,“我听说皮四被打折了一条腿,脑袋也开瓢了。女方娘家几个兄弟也挂了彩,还闹到媒人家去了。那媒人也是倒霉,都说皮四脾气不好,谁知道他这么打媳妇啊,这以后谁还敢把闺女嫁给他?”

这年代男人打老婆的很多,但打得像皮四这么狠的,也很少见了。

两家这么一撕破脸,那姑娘总算不用嫁给他了。希望其他有闺女的人家也能多考虑考虑,别像书里的夏万光一样,明知道他媳妇是他和他妈打死的,还把妹妹嫁给他。

夏芍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看到夏母唏嘘叹气,满脸的后怕,还握了握夏母的手。

倒是陈寄北,看夏万光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夏万光一见,就想起那天自己躺在河边,他居高临下看自己那一眼,心里发毛。

这回他也不想着留人了,赶紧让他媳妇儿去打听打听,夏芍准备什么时候走。

夏芍再不走,他总觉得陈寄北还想找机会揍他。陈寄北要只是揍他一顿,他心里都没这么打怵,那种反复濒临死亡的感觉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了。

为了送走这个活阎王,他甚至出了把血,买了十斤海蛎子给几人送行。

要知道自从夏芍回来,吃什么可都是自己买的。他不仅不买东西招待妹妹妹夫,还跟着吃。

夏母见了,嘴上不说,心里却难过了半天。夏芍再说要走,她也没不舍了。

就在这顿饭吃完的时候,夏万辉找上了夏芍。

少年早已没有了当时的冲动,人瘦高瘦高站在那,看着和以往一样,身姿却比以往更挺拔,脸上也没了笑容,“姐你上回说让我去当兵,能不能细说说?”

“当兵?”夏母不识字,完全不知道两人还说过这个。

“我也是听寄北他嫂子说的。”夏芍笑笑,把夏万辉叫到身边坐下,说了下具体的情况。

夏万辉听得很认真,听完甚至思索了下,“也就是说哪怕去当兵,将来我还得回来种地。”

“也有可能你自己立了功,被领导看中,或者我和你姐夫能给你找到门路。”

“那我想试试。”

“确定了?不是冲动?”夏芍希望他走每一步都是想清楚的。

“不是冲动。”夏万辉很笃定地点头,“姐说得对,就算是挣工分,我也挣不了几个。与其在家里熬着,把身体累垮了,还不如趁这两年咱妈在你那去当兵,看能不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就算走不出来,当兵回来我也二十多了,肯定比现在能干。”

如果夏母不跟着夏芍去东北,他心里记挂着母亲,永远也走不出这一步。

如今既然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再留在村里,就是在蹉跎时光。别说两三年,就算五六年,他也不敢保证夏母跟着自己,就比跟着夏万光过得好,更别提夏芍了。

“那你这几个月就别太拼了,养养身体。”夏芍说,“我打听过了,征兵的时间是每年十月。”

夏万辉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卷钱,“上次你给那三十我没怎么花,还剩了二十多……”

话没说完就被夏芍打断,“别跟我说你跟姐姐还生分,想还给我。”

“不是。”夏万辉脸憋得通红,但还是道:“咱妈住在你那,你还有孩子。”

虽然有些乱,但夏芍还是听懂了,他这是怕她手里也缺钱。

夏芍恍惚间又看到那个在火车里朝自己挥手的少年,大声地告诉她手表他放在行李里了。她心里酸酸的,忍不住摸摸夏万辉的头,“你拿着,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

夏万辉还想在说,被陈寄北塞了回去,“你姐给你,你就拿着。”

夏万辉咬咬牙,最终还是将那卷钱攥紧在手里,“我一定会还的!”

又跟夏母保证:“妈你等着,我一定会有出息,去我姐那接你,让你跟着我享福!”

“嗯,我等着。”夏母用力点头,眼眶不觉湿了。总觉得自从丈夫过世,这个小儿子就像没了人遮风挡雨的小树苗,一年一个样,被逼着长大了,还有她的女儿。

夏母握紧夏芍的手,“小芍也长大了,懂那么多,能说出那么多话。”

“我好歹也在外面当了一年工人,有正式的工作,哪能还像个孩子。”

夏芍笑笑,心里却直呼庆幸。

还好她走了,有什么变化都能推给这一年的历练。这要是还留在老家,时间一长肯定藏不住性子,早晚会被看出和原主的不同,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解释了。

第二天,夏万辉跟村里借了牛车,送夏芍几人出门,六岁的大鹏追在后面哭成了花猫。

听说夏母要走,不少相熟的邻居都送来了吃的。走之前夏母还特地去丈夫的坟前道了别,虽然夏芍一回来就带着陈寄北去祭拜过,告诉父亲自己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回去这一路就不那么急了,三个人慢慢走,坐船的时候夏芍虽然还是晕,竟然没怎么吐。

趁夏母去厕所,她不禁跟陈寄北嘀咕:“看来他还真是晕他舅舅。”

陈寄北“嗯”了声,并不想多提夏万光,“还有四个小时,你再睡会儿。”

夏母连县城都没怎么去过,第一次出远门,特别地紧张。等火车在江城停下,江城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残留着微凉的水汽,她还打了个喷嚏,“东北这么凉?”

“用不用我把长袖衣服找出来?”夏芍问她。

夏母赶紧摇头,“不是快到了吗?”说着又望望前面长长的胡同,“听你说你俩在这边是租房子住,还要和人住对面屋,对门的邻居好相处吗?我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我们对门也是对小夫妻,很好相处的……”夏芍安她的心。

话未说完,她家门洞里突然跌出一个人影,后面还追着个抡着拖把的女壮士,“你敢再说我姑娘试试!”

夏母当时就惊呆了,刚说过对门好相处的夏芍也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