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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夏芍没想到,居然有三块九这么多。

三月份光做内衣,孙清就赚了三十多,这还不包括她卖扣子,做别的。

“孙姐你这是要发了啊。”夏芍笑盈盈把钱收下。

“可不是要发了,还有人给我送生意。”孙清提提那包丝巾,走了,这回是真走了。

到家的时候有人正在门洞里等她,看到她还问:“你家院儿里咋刨了个大坑?”

是之前给她介绍了不少生意的那个小胖子妈妈,这回显然是又带了个人过来。

自从夏芍把地窖拆了,对面口号喊得响,说要找人来重新挖,可快十天过去了,还是只填了填土。

挖地窖不要找人啊?那些木板木架不要钱啊?

孙清眼神都没往那边瞟一个,带着人进去,“这次谁要做?做什么?”

“这个还用问吗?”小胖子妈妈笑着把门带上,正准备说什么,看到孙清摘了围巾。

她一愣,“你这系的什么?”

刚说要卖丝巾,机会这就来了,孙清直接从包里抽了一条给她看,“丝巾,找朋友从外地捎的,这么系是不是很好看?过两天天暖和了,戴出去还不冻脖子。”

她长期做服装,自己又爱美,当然知道什么衣服配什么颜色好看。

小胖子妈妈一接过去就有些放不了手了,拿着在身前比划,只觉得哪哪都合心意,就是有一点让她迟疑了半天,“这个江城根本没有卖的,得不少钱吧?”

她自己就是百货商店的售货员,百货有什么没有什么还不知道吗?

“不贵。”孙清轻声说了个数字,“我买这小的,比冬天的围巾还便宜。”

虽说冬天的围巾比这个大多了,还能省下一份帽子钱,但那是棉线的,能和丝绸的比吗?

小胖子妈妈本来都想将丝巾放下了,闻言又抓在了手里,“你那朋友还去吗?去给我也捎一条。”

“你要就给你,我再找他要。””孙清就教了教她怎么打那个领花,“百货屋里冷,你这个完全可以在屋里戴,又暖和又漂亮。”

然后被她带来那个人内衣还没做,也跟着买了条丝巾。

出去的时候对门的女人正在外面探头探脑,看到她们立即问:“你俩来找她做啥?”

两人谁都没说话,孙清从屋里出来听到,也没理她,只叫住了那小胖子妈妈。

没几天,孙清就去夏芍那里补了第一次货,补了三十条,全是方巾。

“这么快就卖出去了?”夏芍笑着帮她挑新的。

孙清一提起来就眉飞色舞,“你还记得那个小胖子的妈妈吧?我跟你学的,答应满了十五条她那条就免费送她,他们商店的年轻女同志都在我这买了。”

比起一开始什么都不懂,她学得很快。

正好路上的雪也化干净了,第二天夏芍系了长丝巾,拿方丝巾绑了头发去单位。

这年代都是拿毛线或者缎带绑麻花辫,什么发箍发带,商店里根本没有卖的,更没见过有人拿丝巾当发带用,何况丝巾这个东西本身在江城就足够稀罕。

夏芍这一路简直是众人视线的焦点,还没到车间,就有好几个人过来问。

进了车间刚坐下,核算员小赵也来了,“听说你又有了新打扮,给我看看。”

她到底是宋书记的儿媳,还是识点货的,一看就知道,“你这是丝巾?”

见夏芍点头,又问:“我看百货商店有人把这个系成花,你会系吗?”

夏芍什么都没说,把丝巾拆下来打了一个,“你说这种?”

小赵眼睛都亮了,“对,就是这个,你这丝巾在哪买的?”

夏芍对外只说是陈寄北找人从外地带的,然后就有人找她打听,问能不能帮自己带一条。

没多久,食品厂开始流行用丝巾绑头发,后来又流行到了外面。小小的一块方巾好像成了这个春天的必备单品,绑头发,系脖子,怎么用怎么好看。

五月一还没到,夏芍和陈寄北一算账,这批丝巾已经回本了,还赚了不少。

孙清卖了一批,夏芍卖了一批,陈寄北找人在土产又卖了一批。卖得最好的当然是方形小丝巾,但长丝巾因为卖得贵,他们进得本来就少,也卖得差不多了。

“剩下这些还能卖个八十多块,全是净挣的。”陈寄北清点了下存货。

夏芍看着,从里面挑出几条,“邱哥这审美不行,这几个花色太难看了,孙姐已经给我送回来两条了,说卖不出去。下回再让他去批,得告诉他别批这几种。”

陈寄北“嗯”了声,“这几种留到最后,便宜点处理。”

总有人审美跟销售员邱哥一样直男,或者也想赶时髦,又不舍得花钱,图这个便宜。

夏芍把这几条拿到摇车上方,两个崽已经三个多月了,头可以立起来,小手也开始尝试着抓东西。小半夏本来朝着摇车上那几条丝巾使着劲儿,看到大眼睛立即转开。

“看来咱家丫头是个审美正常的。”夏芍帮女儿拽了拽用手帕扎成的小帽子。

陈寄北过来,本来也想看看闺女,还没伸手抱,他儿子很是时候地拉臭臭了。

没办法,他只能先帮儿子换尿布,洗屁屁。

刚把尿布拿出去,旁边用板杖子夹出的另一半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夏母正在收拾厨房,开门听了听,“好像是来看房子的。”

“来看房子的?”搞不好以后就是邻居了,夏芍收拾好那些丝巾,也出去看了看。

院子中间这板杖子是陈寄北夹的,绝对够高够密,最大程度保护了两边的隐私。所以人是看不到的,只能听到说话声,像是房主厉叔和一对父女。

那女儿声音很年轻,听起来甚至有些稚嫩,“爸爸我看这房子挺好,全是新盖的,还大。”

父亲却有些为难,“八百太贵了。”

夏芍一听挑了挑眉,和刚洗完尿布出来倒水的陈寄北对了个口型,“好像是石科长。”

这年代挣得都少,能买得起房的,除了他们,也只有石科长这种有外捞的了。

只是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房子是背着李来娣,专门买给他前妻留那三个孩子的。

他一说贵,他那今年才十四的大女儿立即跟他撒娇。又说房子虽然贵,但是大啊,可以租出去,以后两个弟弟结婚都够住了。又说他不给他们买,难道是想全都留给后妈,不管他们了?

石科长似乎拿这个女儿很没办法的样子,只是八百还是太贵了,他也拿不出来。

两人看了一圈,最终还是走了,不过听那对话,他女儿显然不太甘心。

夏芍和陈寄北对视一眼,“要买旁边这房子,还是尽快吧。”

陈寄北眉心也轻拧着。

自从孙清对面搬进来个不省心的,两人就对邻居这事比较在意。偏偏来的还不是别人,是石科长,就算是准备买给他几个孩子的,以后麻烦也少不了。

首先他那大闺女就不是个省油的,再一个李来娣以后知道了,搞不好还会上门来闹。

他们可不想跟李家人扯上关系。

“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借点钱先买过来。”

陈寄北声音淡淡,边说边垂眸放下衣袖,“买过来直接租出去,今年应该就能还上。”

夏芍也是这么想的,毕竟租户不好,他们可以不租给对方,决定权在自己手里。

而且陈寄北上个月刚又涨了一级工资,一个月能开五十多了,她自己也有近五十。这波卖丝巾又赚了不少,虽然距离买房还差一些,差得却也不是特别多。

果然钱这东西,什么时候都不嫌多。

第二天夏芍去单位,又捎了一些丝巾过去,都是别人之前订好的。

送完正要回车间,却发现梁秀英在外面晃来晃去,见到她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去旁边。

夏芍就跟着对方去了旁边一颗大杨树后,“怎么了?”

“你最近不是在给人带丝巾吗?王翠花要坏你。”梁秀英压低声音,表情却很急,“她找了班里其他人,还找了我,让我们一起举报你投机倒把,把你这班长弄下去。”

“帮别人带点东西也不行?”夏芍露出惊讶。

防的就是王翠花这种小人,她放货放得一直很谨慎,都是先统计好谁要,隔一段时间统一给。

“你是给别人带的,可她不这么说啊,她想坏你还用管到底是咋回事儿吗?”

梁秀英也是念夏芍的好,才来通风报信,之前她表现不错,夏芍已经帮她把旷工改成了请假。

“反正这事儿你心里有点数,我含糊过去了,谁知道别人怎么想。”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笑人穷恨人富的,谁也保不准会有人见夏芍年纪轻轻就当了班长,丈夫又是土产公司的大师傅,眼红给她使点绊子,制造点麻烦。

夏芍点头,和梁秀英道了谢,刚从树后出来,有人叫她。

“夏班长,罗师傅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梁秀英就跟在她身后,闻言神色大变,“她不是已经去举报了吧?这么快!”

夏芍倒还算镇定,和那来通知她的人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

说完才回梁秀英的话,“不一定,要是这种事,找我的应该是车主任。”

不过到底是什么,都得去一趟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