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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陈寄北摆了一道,陈父这些年很消停,人没再来,信也没再写过。

陈家另外几口就更不可能来了,毕竟陈寄北对他这个亲爹都没手下留情。

一晃十三年过去,突然再收到陈父的消息,没想到就是病危。夏芍有瞬间怀疑过和当初夏万光那次一样,是狼来了,想想陈父今年也七十了,又不太敢确定。

而且这次发电报的还是陈庆宝,陈寄北同父异母的那个弟弟。

上次那么惨,陈家人应该知道就算把陈寄北诓回去,也未必能要到钱。

夏芍把电报拿回去,男人果然很冷淡,扫了眼,就把电报纸丢进了锅底。

看到火苗舔上纸张,夏芍默了下,“你不回去?万一是真的呢?”

“是真的,他也有孝子贤孙帮他摔盆、哭灵,用不着我回去打扰。”

陈寄北并不想多谈这件事,转了话题,“我去看看他俩写没写完作业,陪着练会儿口语。”

孩子越大,就越能看出不同来。

承冬性子沉稳,做事专注,从上学起数学就没扣过分,高中后顺理成章读了理科。半夏性子活泼,反而无师自通有点经商这方面的头脑,。夏芍准备让她读商学。

两个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学习抓得严,外语方面全是陈寄北在负责。

很多人不理解,觉得她和陈寄北都有工作,将来一个接班进土产,一个进食品厂不就得了。反正不论读大学还是当兵,回来也就是个全民工,接班同样是全民工。

只要是全民工,就比招工招来的大集体小集体强,就好找对象。

夏芍也没法说将来全民工大集体一样下岗,只笑道:“多学点东西,对他们总没坏处。”

不理解的人照样不理解,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家有钱。

没钱谁放着班不接,非要读什么大学,一耽误就是好几年,还姑娘儿子一起读。

和夏芍走得近的却很相信她和陈寄北的眼光,孙清已经决定让儿子高中毕业后去当兵了,何二立家孩子还小,倒是何云英的大女儿和承冬半夏一届,准备学个护士。

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夏芍就再次收到了陈寄北老家的电报。

这回的电报更短,只有四个字——“旧事遗物”。

谁的旧事?谁的遗物?

夏芍都开始不确定陈父是不是真病危了,提到旧事和遗物,目的性太强。

但她有一种预感,陈寄北会回去。

那样冷漠的童年,那样窒息的家,有些事他虽然从来都不提,却不代表他不想弄个清楚。

果然男人拿着电报沉默半晌,神色难辨,最终还是没把这张也丢进锅底,“我回去一趟。”

说着又轻轻一哂,“回去看看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是想唱哪一出。”

“我陪你回去。”夏芍说。

“你就别去了,他们这么钓我回去,肯定没好事。”

“我陪你回去。”夏芍轻声却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是夫妻,公公病危,我这个做儿媳的理应回去。结婚这么多年,我也该去给婆婆上个坟。”

或许是那笃定的眼神,或许是那句“我们是夫妻”,陈寄北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道:“那就回去。”

随手把那张电报纸折了起来,“最好明天,省的去晚了,他真死了。”

这话有些嘲讽,但谁也没资格说他嘲讽得有错。

两人收拾东西,请了假,将两个孩子交给夏母,第二天就坐上了回陈寄北老家的火车。

回去的时候老家正在埋电缆,架电线。东北城市化比较早也比较高,七几年江城附近的农村就通上电了,老家这边晚一些,改革开放以后才陆续开始通电。

一别近二十年,陈寄北还清晰记得回老家的路,老家的人却显然不怎么记得他了。

也是,他走的时候还是个少年,又瘦得厉害,如今却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眉眼虽还淡淡的,气质里却满是沉稳与从容,再没有了当初的冷漠和尖锐。

两口子进了村,一路的人或打量或疑惑,都有些好奇哪来相貌、气质都这么好的一对夫妻。

陈寄北却没急着回家,脚步一转,敲了敲另一户人家的门,“陈庆扬在家吗?”

出来的是个五十左右的妇女,疑惑地打量两人,“他去看着村里通电了,你们找他有事?”

陈寄北点点头,和对方问了具体的位置。

一直到问完离开,对方转身回院里,才忍不住嘀咕:“这谁啊?怎么瞅着有点眼熟?”

陈庆扬倒是对陈寄北还有印象,毕竟去东北接过陈父。

见到陈寄北和夏芍两口子,他有些意外,又不是特别意外,“你们回来了。”

这让夏芍不动声色挑了挑眉,看这架势,搞不好陈父还真是病了。

果然陈寄北一问,陈庆扬点头,“安二叔是病了,躺在炕上有一个星期了。”还叹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叹得颇为复杂,不知为什么,对方还看了陈寄北一眼。

这一看就是还有事,都不用对视,夏芍已经开口问:“我记得爸他身体挺硬实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陈庆扬闻言微滞,“身体再硬实,也是七十岁的人了。”

这更肯定了夏芍心中的猜测,她干脆让陈寄北拿出那封电报,“不是我们多心,主要家里还给我们发了这样一份电报。我们实在摸不着头脑,想着扬哥你是实在人,先来找你打听打听。是我们想多了最好,不是,我们也能有个准备。”

村里人对陈寄北有偏见,对夏芍却没有。

当初去接人,陈庆扬跟夏芍也是打过照面的,对她印象还不错,接过电报一看,立即嘀咕了句:“这八成是安二婶让发的,庆宝才多大,能知道这些事?”

见陈寄北和夏芍都看着自己,他又叹了口气,“你们都回来了,这事我不说

,早晚也得知道。”

找了别人先帮自己看着,自己带着两人去了村支部办公室,“这事说起来,还是因为庆丰。”

“陈庆丰?”夏芍有些意外。

转头去看男人,陈寄北眼底却有些晦涩,熟悉默契如她,一时都难以辨清里面的情绪。

提起陈庆丰,陈庆扬再次看了眼陈寄北,神色愈发复杂,“你们也看到了,咱们这今年开始通电了。隔壁汪家村有采石厂,比咱们村有钱,一听说要通电了,村里立马出钱买了台电视,准备放在村支部大家看。你们城里回来的,电视肯定认识,就那种彩色电视机,花了好几千。”

这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夏芍却忍不住再次去看陈寄北的神色。

男人表情未变,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嘲讽,和一丝果然如此。

“就上个星期,汪家村那台电视突然丢了。全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陈庆扬显然有些尴尬,顿了下,声音也变低了,“后来查出来,庆丰他姥姥没了,他跟着他妈回了趟娘家。还有人看到他扛着个纸壳箱去县里,说是去卖鸡蛋。”

“陈庆丰他妈姓汪,隔壁汪家村的。”陈寄北淡声给夏芍解释了句。

夏芍懂了,估计东西是陈庆丰偷的,事情闹出来,把陈父给气着了。

她没有追问那些细节,“所以爸病了?”

自己村的人偷了别人村的东西,还是自己家亲戚,陈庆扬哪能不尴尬。听夏芍没有追问,他松了口气,“人当时就厥了过去,醒了之后这半边就不能动了。”

看来是中风。

陈父年龄大了,突然生了这么场大气,激动之下的确有可能中风。

“那台电视呢?”陈寄北突然问。

陈庆扬一窒,“卖了,说是卖了六百块钱。”

六百?

夏芍也不知该说陈庆丰太大方,还是太无知。

那可是好几千块的彩电,全新的,他竟然六百块就给卖了。

不过这么一说,陈庆宝连发两封电报就可以理解了。

陈庆丰六百块钱卖了,想追回来可就难了,这事估计没办法收场了,他们这才打起了陈寄北的主意。

陈庆扬估计也猜出来了,望着陈寄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口子从村支部出来,面色都有些沉。尤其是陈寄北,唇角始终挂着轻嘲。

“他以前就这样吗?”夏芍轻声问男人。

她突然想起那次陈庆丰去江城,陈寄北一听到声音,立即把家里的小座钟放进了箱子。

当时还以为他是怕陈庆丰看到他们过得好,回去跟家里说,家里来打秋风。现在看来,恐怕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果然陈寄北“嗯”了声,嘲色更浓。

“那……”

你爸以前不知道吗?怎么会被气病了?

夏芍正想问,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传来,“庆年?庆年你可算回来了!”打断了她的话

是个穿枣色衣裳的女人,看着五十来岁,个子不算高,长得却很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褶堆着褶,这是年纪大了眼皮松弛了,年轻的时候绝对水汪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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