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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朝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看着沈暮深沉静的眼眸,突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沈暮深也看出她累了,扶她躺下后为她掖好被子,转头点了一盏熏香放在床头:“睡吧。”

“这是什么东西?”她低声问。

“安神香,助眠的。”沈暮深回答。

他话音刚落,顾朝朝便感觉到一阵突袭的睡意,她此刻万念俱灰,没有挣扎就睡了过去。

沈暮深盯着她愁苦的眉眼看了许久,直到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他才转身往外走。

门外,月光如水,将整个院子都撒上银辉。

红婵浑身浴血,如暗夜修罗一般立在院中,看到他出现后立刻跪下。

“都解决了?”沈暮深淡漠地问。

红婵低头:“不留活口。”

沈暮深扫她一眼:“去沐浴,别叫她闻见血腥味。”

“是。”

红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沈暮深也直接去了主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永昌侯有气无力的骂声,他眼底一冷,淡漠地走进房中。

永昌侯一看到他,骂得愈发凶狠,嘴里像是咔了痰一般含糊不清:“娼妇养的,不知羞耻,和继母通奸你不得好死!别以为我只你一个儿子,你世子之位就稳了,我、我这就上奏皇上,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再从宗族过继……”

沈暮深冷淡地看着他:“想上奏,也得能出这间屋子才行,你可以吗?”

“你……这个畜生!”永昌侯气结,又开始咳嗽,可惜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咳得脸都紫了也没人帮忙拍背。

然而沈暮深不为所动:“已经这副样子了,竟也色心不死,当真是厉害。”

“救、救……”永昌侯嘴唇泛着不自然的青,胸口也开始剧烈起伏。对生的渴望迫使他放下尊严,挣扎着朝沈暮深伸出手。

沈暮深却只是盯着他看,直到他眼底流露出一丝怨毒,才垂着眼眸转身离开。

一夜无话,转眼就是天亮。

天边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驱散了侯府所有阴暗。

顾朝朝醒来后,就听到了永昌侯去世的消息。

她失神许久,直到沈暮深进门,才回过神来:“你杀了他?”

“他是病死的。”沈暮深缓声道。

顾朝朝蹙起眉头盯着他看,只觉一夜过去,他似乎更加深不可测。

沈暮深在床边坐下,抬眸与她对视:“睡得好吗?”

“……嗯。”顾朝朝低头。

沈暮深专注地看着她,许久才不紧不慢道:“本来打算今日送你回周家一趟,可他死得不是时候,未免旁人非议,只能再等几日送你归家。”

顾朝朝扯了一下唇角:“不着急。”周家那对父母,是为了攀附荣华可以牺牲女儿的小人,她也不想见他们。

沈暮深微微颔首,又道:“那便好好歇着,丧事我会处理,你不必担心。”

顾朝朝应了一声。

沈暮深看着她无意间流露的颓丧,心里隐隐不安,忍不住又唤她一声:“朝朝。”

“嗯?”顾朝朝看向她。

“从今往后,就只有你我了,”沈暮深认真地看着她,“你若不喜欢这里,我们换一座宅子住如何?”

顾朝朝微微一怔,好半天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他现在真的很喜欢她。

“怎么样?”见她不说话,沈暮深又问了一遍。

顾朝朝无声地看着他,许久勉强笑笑:“这里也挺好,不搬了吧。”

“也好,我都听你的。”沈暮深眼底一片温柔。

顾朝朝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沈暮深如释重负,笑了笑后便去忙丧事了。

他出门这几日,为了能提前回来,每日里只睡两三个时辰,现在一回来又开始忙府中事务,片刻不得休息,短短几日就清瘦了许多。

不过虽然很疲累,心情却是极好,尤其是想到顾朝朝还在他房中住着,便有种拨云见日的畅快感。

“待事情结束,我便带你去城外游玩,好好放松几日再回来。”他噙着笑道。

顾朝朝正在考虑新的出路,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他清瘦的脸颊,没有回应他的话。

然而对于沈暮深来说,不开口拒绝便是一种进步,他笑了笑,转头便叫人安排了出城的事宜,只等着永昌侯一下葬,就带她离开。

然而没等出城的事安排好,红婵便送来了一封书信。

“是从夫人枕下发现的。”红婵没敢抬头。

沈暮深打开,是顾朝朝的字迹。

一封求圣上赐她出家修行的陈情书。

沈暮深倏然静了下来,这几日生出的愉悦如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阴郁与孤寂。

夜幕降临,侯府陷入一片寂静。

屋里没有点灯,沈暮深整个人都融于黑暗之中。

许久,他淡声问:“她呢?”

“……在灵堂。”红婵低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