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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回想起来往事,只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冤大头了。

苏岩京和她谈对象的时候,爱吃她家里鸡下的蛋,还吃她家的冻柿子,之后他想考大学,想去城里上北京总工会办的培训班,可是他没生活费,又是初挽帮他东挪西凑,卖了家里的鸡给凑齐的。

就这,人家考上大学一个月,直接就和她掰掰了。

想着这些,初挽裹紧了自己打了补丁的蓝布老棉袄,终于道:“胡爷爷,结婚还早着呢!”

胡爷爷一听,看了初挽一眼:“其实要是觉得合适,还是趁早结婚,你也不小了,这都十九了吧!”

初挽:“爷爷,我小着呢,前几年才出的婚姻法,要求女的二十岁才能结婚,我还差着岁数呢!”

胡爷爷:“什么婚姻法,咱管那个干吗,咱到时候摆摆酒就结了。”

初挽听着,知道胡爷爷是好心,这些年知青回城一把一把的,苏岩京没赶上机会给落下了,一直没能回去,但其实人家的心根本不扎根农村,一心琢磨着想回城。

胡爷爷那朴实的想法里,估计以为自己和苏岩京摆了酒就算结婚了,就可以拴住他了。

事实证明,拴住男人这个想法是不靠谱的,她也没觉得自己要拴住谁。

苏岩京时候,她年轻,就是想有个人谈谈,到了陆建时,本来就是上辈指婚,就是两姓联姻了。

这么想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边的竹篮子,那竹篮子把手磨得油光锃亮,竹笢上还夹了一撮鸡毛,里面装了一小块猪肉,还有一小袋子的白面。

看样子她今天是去赶集的,去集市上卖了她积攒的鸡蛋,又用鸡蛋换了肉和果子。

不用想,她正和苏岩京谈着,特别实心眼地对人家好,肯定是要把肉做了五花肉给人家吃,果子也要给人家吃。

她看着这情景,对于曾经的自己有些无奈。

此时此刻,她已经回到了十九岁,她没办法回到九龙杯摔碎的那个时间点,把陆建时大卸八块出气,更没办法直接将那个七婶孙雪椰给搦死。

那么现在,她就要先让苏岩京知道,姑奶奶不是吃素的,你要多远滚多远吧。

就在她纷乱杂陈的思绪中,胡爷爷发出一声悠扬的吆喝声,“吁——”

这是下坡路,胡爷爷勒住缰绳,老黄牛鼻子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初挽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山脚下。

永陵村到了。

永陵村是靠近十三陵墓中世宗朱厚熜的永陵而成的村落。

上辈子初挽嫁出去后没多久,太爷爷就没了,安葬在十三陵脚下。

初挽对自小长大的村落其实并无留恋,所以也只是来扫墓的时候顺便路过。

她隐约记得永陵村后来为了旅游开发过,政府也进行了投资,已经修整得很有模样了。

如今重新回来,却见那古老的村落依然寂寥地安卧在十三陵脚下,沉静苍凉,依稀正是记忆中童年的模样。

她竟觉自己走入了梦里。

在那梦里,老到直不起腰的太爷爷拎着一个小马扎,站在破败的门槛前,张着没牙的嘴,笑呵呵地说,挽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