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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陆守俨后,初挽有那么一两天都心里空落落的。

她其实原本并不需要那么一个人,至少结婚前,她曾经一度觉得他外调也挺好的,自己正好清净自由。

可现在,已经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突然没了,便有些惆怅。

她只能把心思用在学校里,花时间钻研课程。

这时候岳教授和她提起来,认为她的历史文化功底足够,或许可以尝试着研究下明朝三代空白期的问题,写一篇文章。

她想想,觉得倒是也可以,自己反正了解得比较多,便试着写起来。

这么写了一周后,倒是还算顺利,拿过去给岳教授看,岳教授给她提了一些意见,让她修改后投稿到刊物上。

初挽便继续修,好不容易修好了,就拿去投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一些作为,不敢说改变历史,但是一些事估计要比上一世来得更早一些。

这么一件三代空白期盖罐,放在她眼里就是钱,但是放在这些考古大专家眼里,那就是学问,做出来的学问,发表在刊物上,这种盖棺论定,又能影响着市场的认知。

初挽便比平时更迫切,希望多收几件青花瓷。

于是她也不敢睡懒觉了,只能勤快起来,早上爬起来跑鬼市,玉渊潭早市,亮马桥市场,白石桥市场,还有潘家园,能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去了。

这么折腾一番,倒还真搜刮到几件明代青花瓷,以及两件空白期青花瓷,其中一件甚至是精品,可比那小盖罐品相好多了,这让她心情大好。

反正趁着现在是好时候,很多东西都没露头,就得努力捡漏,多囤积,把自己所有的钱财全都花到这方面,能攒多少是多少。

将来有朝一日,水涨船高,可就不是那个价了。

这时候反正也没别的事,课业都应对得轻松,她没事就在古玩市场上瞎逛逛,差不多喜欢的也就收了,如此又收了几个小物件,一个唐代花玉太平罐,一个西周玉镯,外有两件康熙粉彩。

除了这几个小物件,她想着反正有房子了,又折腾着收了一件紫檀画案靠窗户摆着,一件黄花梨衣柜放衣裳,最后连家里的梳妆柜,都被换成了黄花梨的,上面还摆放了一件小叶紫檀木镶铜梳妆盒。

家里被放得满满当当,原本的东西难免要收拾一下,自己的也就罢了,可以随便折腾,但是陆守俨的,她却不好乱动。

本来想给他打电话说一下,问问他打算怎么着,谁知道那天打过去他单位,他恰好外出了。

没办法,她只好将他的私人用品全都收拾到两个红木箱子里,想着等他回来再整理。

其实他的个人用品并不多,只是一些简单衣物以及书籍等,估计一些陈年旧物都放四合院那边的家里了。

他的书籍大多是伟人作品选集,也有一些其它书籍,初挽没细看,都安置在那箱子里。

这么收拾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本书中掉下来一片银杏叶。

那银杏叶应该是用来做书签的,她便想着给他放到原处。

低头看时,那竟然是一本外国小说选集,这让她有些惊讶,感觉他并不会看这种书,和这个甚至格格不入。

只能说人都是有其复杂性的,他比她以为的知识面更广,她对他的了解也就是他的其中一面。

好干部不看英文小说只一心研读伟人思想?那都是刻板印象。

她翻了翻,这银杏叶在里面夹了很久,是有痕迹的,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一页,重新放进去。

放进去时,却无意中看到上面的文字,竟然用蓝色钢笔画了一下。

那行字是“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初挽有些惊讶。

这本书是他的吧,用蓝色钢笔水画下的痕迹,是他画的吗?

还是说,他只是无意中收藏了一本别人看过的书?

初挽忍不住翻看了一番,终究小心地将银杏叶放回原处,之后帮他收拾好了。

初挽将家里折腾了这么一圈后,她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幸好还有陆守俨给自己的生活费,不至于出现吃喝问题。

只是自己如果想买什么物件,也不好用这个钱,她便琢磨着,她这些东西,找出一件来卖了,先周转一些现金,不然万一遇到什么很好的机会,手头没钱,那还不活生生急死。

这天,她去逛白石桥市场,好巧不巧竟然遇上了聂南圭。

一见到聂南圭,她心情就特别好,招手冲他笑。

聂南圭穿着一件非常宽松的港式大衣,两手慵懒地揣在兜里,看到她这样,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见到我这么高兴?”

初挽坦诚到:“最近手头有点缺,需要钱,想找个路子卖点东西。”

聂南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了:“听说你最近收了不少好东西,只进不出,不缺钱才怪呢!”

初挽眨眨眼:“是吗?这你都听说了?”

聂南圭:“四九城古玩市场就这么大,谁能瞒得过谁。”

初挽:“那你猜猜,我都收了什么?”

聂南圭:“初大小姐收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你最近滋润了不少,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初挽:“说得没错,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好事太多。”

聂南圭:“嗯?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乐乐。”

初挽笑道:“你先帮我找个好主顾吧,我这里有一个青花釉里红鼻烟壶,还有一件唐瓷碗,都想出了。”

出这么两件,要是价格好,就足够她手头有些积蓄了,还能再多进不少货。

太贵的她也不敢买,就争取低价捡漏了。

聂南圭:“青花釉里红鼻烟壶?”

初挽:“官窑珍品,有点豁口,不过虽残犹珍。”

聂南圭:“你既然说了,回头拿过来,我让人给你摆摊,佣金的话,友情价,只抽你一成,怎么样?”

初挽:“行,成交!”

一时想起来聂老头,又道:“你爸那里——”

聂南圭懒洋洋地扫她一眼:“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事可不能让我爸知道。”

初挽扬眉:“嗯?”

聂南圭勾唇,揣着兜,漫不经心地道:“我爸提起你们初家就咬牙切齿,让他知道我和仇人家女儿合作,还不把我剁了。”

初挽:“什么意思?你爸提起我们初家咬牙切齿?因为上次的壶?”

不过按说这件事隐蔽,聂老头不至于怀疑到她头上。

聂南圭却道:“算了,陈年旧事,谁知道呢!”

初挽:“什么叫算了,咱们可以敞开来说说嘛,我们初家干了什么缺德事,让你爸咬牙切齿?”

聂南圭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小初同志,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行不行?”

初挽也就不再提了,反正陈年老账,提了彼此都不愉快。

聂南圭挑眉:“东西你还要卖吗?”

初挽:“算了吧,我怕你爸知道了直接气死,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她想着,可以去找文物商店的胡瑞秋。

聂南圭却喊住她:“我瞧你这气性还挺大?”

初挽:“这不是考虑着你爸吗?”

聂南圭好笑,径自走到她身边:“我要天天想着我爸,我和谁都别说话了。得,明天,你把东西拿来吧,就在这里。”

初挽见此,也就道:“好,提前谢谢你了。”

初挽取了那两件物事直接交托给聂南圭了,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做他们这一行,凭着眼力界做事,捡到漏了,算你有本事,打眼了,自己认栽,大家一般不会找旧账。

就算遇到一个不懂行的,买打眼了想退,那也行,按照规矩来,折价给你退,这就是打眼的代价。

行有行规,大家都认这行里古老的规矩,大家才能做下去。

至于把东西交托给聂南圭,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她就不怕他从中捣鬼,都是这个圈子里的,凡事图个长远,斗心眼归斗心眼,拼眼力归拼眼力,但是这种事关信誉人品的事上,谁也不至于这么坏自己名声。

聂南圭倒是也不负所托,很快就给她的物件找到了买家,那件鼻烟壶直接卖了八百二十块,唐朝瓷碗则是三百八十块出的。

唐朝瓷碗那个,也就大差不差的价,不过鼻烟壶,却是让初挽意外了一把,这价格,比她以为的要高。

毕竟是这个年代,价格不太容易高上去。

聂南圭听了,眉眼间也有些得意,勾唇笑道:“官窑珍品鼻烟壶,买一把少一把,千金难买心头好,更何况这是青花釉里红。”

初挽一听,也就明白了,这是遇上好这一口的了。

釉里红始于元朝,流行于明初,不过因为烧制难度大,到了明朝中期就没了,一直到了雍正、乾隆年间,才有了青花釉里红。

这两代的釉里红,线条清晰,显色精美,色调鲜红,而初挽那个,更是官窑珍品,只不过有冲罢了,如果不是有冲,断断不至于这个价格出。

两件物事一共卖了一千二百块,初挽直接把二百块抹去,都给聂南圭了,让他给自己一千块就够了。

聂南圭扬眉笑:“敢情不但有抽佣,还有小费?”

初挽:“不能让你白费心思。”

聂南圭好奇:“你一下子卖了一千块,打算拿着钱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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