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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搜救船是用了旁侧声呐,通过旁侧声呐进行扫测后,进行海底沉块,这种海底沉块自然不可能那么精确,也不可能精确地恰好砸到沉船上,沉块落地大概率应该是沉船附近,所以依然需要潜水员按照沉块上面入水绳的位置进行搜罗。

初挽到了后,所有的人都在屏住呼吸,等着潜入海底进行搜罗的队员周然。

这个搜罗工作是水下考古潜入海底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需要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情况下,以入水绳为圆心,自己扯着搜索绳逐步往外做圆形搜索,如果搜罗不到,再向外逐步移动。

这个工作对于潜水队员的水下操作能力以及搜索能力自然都要求极高,周然是他们水下考古队伍中最为优秀的一个,也是最为年轻体壮的一个,由他来做这个工作最合适不过了。

周然下水前,严院长郑重地拍了拍周然的肩膀:“我们年纪大了,没法下,只能靠你了,摸到摸不到全看你的了!”

周然显然也有些压力,他深吸了口气,道:“我明白,我会努力。”

旁边岳教授道:“也不要太有压力,现在我们沉船疑点就在这一带,机器应该不会出错,今天摸不到就明天,我们可以慢慢来。”

周然当然明白岳教授是在安慰自己,毕竟多一天就是一天的钱,水下考古队资金压力很大。

这次的行动本来上级部门就不同意,认为太过冒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一无所获,那对以后的水下考古工作开展也极为不利。

这几乎就是他们水下考古研究所成立以来的第一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周然终于在众人期望的目光中下水了,随着他轻轻潜入水中,水面上出现了浪花,风吹来,海水动荡。

有队员用电磁流速计设备测了下,此时是北风四级,海底水温是二十三度,他犹豫了下,道:“现在海上风力有些过大,海浪也大。”

严院长点头:“先让周然找吧,找不到的话,气候条件继续恶化,我们就通知他停止作业。”

岳教授安慰道:“显然周然身上的设备已经是我们进口的最精良设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确实,周然现在佩戴的是重潜管供潜水设备,是世界最先进的了。

大家全都屏住呼吸,观察着海面的情况,也等着海底周然的消息。

很快,下面传来周然的报告,水下作业环境良好,但是他在搜索了一圈后,并没发现沉船痕迹。

严院长听了,和岳教授商量了商量,马上派了另一位年轻潜水队员下去,和周然共同作业。

那位潜水队员叫陈红旗,以前是一个潜水兵,水下作业能力强。

当下严院长给周然下达了信号,陈红旗也随之下水和周然汇合。

大家都严阵以待,守在电话机旁,随时等着下面的任何声音。

海风吹着,队员频繁地用速读仪器测量着现在的风力和海底水温,严院长和岳教授都皱着眉,神情凝重地盯着海面。

初挽站在船尾,看着风吹起浪花,看着那仿佛平静的海面。

显然所有的人心情都是沉重的,也是满怀期盼的,今天已经是他们行动的第三天了,但是至今依然连沉船的位置都无法确定。

最后到底能不能找到这艘沉船,能不能顶着上级的压力继续工作,大家心里都没有数。

甚至在某一刻,大家灰心丧气地想着,茫茫大海,他们去哪里找那艘船?

也许他们的敌人从来不是什么哈迈,他们连自己脚下这么一片海域都无法战胜,又凭什么去和哈迈争夺?

而就在这种几乎绝望的等待中,终于,下面的周然传来了消息,他在第三圈搜索时,摸到了沉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振奋了。

一直神情严肃的严院长,此时也激动起来,不过她到底是经过事的,当即命令其它几位待命的水下考古队员马上下海,替换周然,同时对沉船遗址表面进行测绘,绘制沉船点的平剖面图。

这时候,风起来了,队员进行了测定,现在风力已经达到五级,海底水温持续下降,不利于接下来的水下作业。

严院长犹豫了下,和水下队员们商量,停止作业,等待明天天气好的时候再来进行沉船测定,于是水下队员绑好海底行动引导绳后,几位队员开始沿着水下引导绳出海。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陈红旗手中竟然拿了一小块木材。

那木材湿淋淋的,一看就已经糟腐了,大家看到后,马上围过去看,严院长仔细看过后,声音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这就是泰兴号沉船的木材!”

大家一听,全都兴奋了!

大家历经了三四天的努力,海上漂流,水中泡着,海风吹着,半点沉船的影子都没碰到,结果现在,竟然终于见到了沉船的碎木!

虽然只有那么一小片,但至少见到自己即将挖掘的目标了!

挖掘工作有了进展,大家自然都松了口气,不过初挽在高兴之余,心里却越发沉重。

现在大家工作了三天,也只是勉强摸到一点碎屑,现在沉船就在海底,该怎么完好无损地打捞出来,该怎么挖掘出那百万瓷器,这些都是艰巨的工作,这些比捡起一片木船碎屑难上一百倍。

两艘搜索船返航的时候,大家显然都很兴奋,周然几个下水的站在甲板上讨论着这次水下探索的感受和经验。

“我这是第一次下到这么深的海水中,当时只觉得周围很黑,全都是黑的,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的呼吸声被海水放大了,我就那么一下下的,不过凭着气泡,我能感觉到你们的位置,周然你当时就在我的左侧方对不对!”

“对,你应该是在我后面偏右边一点,我一直在冲你打手势,让你和我凑近带你,结果你小子像是没看到一样!”

陈红旗:“我当时感觉我摸到东西了啊!凸起的,特别粗糙,我一摸就知道肯定不是礁石,我用手臂量了量,感觉那个东西得比海床高出三四十厘米!”

旁边几个队员:“就是你摸到的木头?”

陈红旗:“我当时完全没意识到啊,我就一直往里面摸,结果这么摸着,竟然让我抠下来一块,我心一横,想着管它是什么呢,我带回去上面让大家伙看看得了!”

他这么说着,大家都哈哈笑起来,谁想到他竟然硬抠下一块木头呢!

其它考古队员都认真地听着,这毕竟都是最一线的实践考古经验。

初挽就那么靠在船舷上,想着那百万瓷器,想着神出鬼没的哈迈。

这时候,严院长走过来了,海上风很大,她穿了一件军蓝色长袖衬衫,看着鼓鼓囊囊的,有些土,不过她脸型削瘦,头发花白,站在风中,竟有几分英姿。

严院长:“初挽,我看你忧心忡忡的,你是担心这次的挖掘工作吗?”

初挽点头,把自己从初鹤兮那里得到的关于哈迈公司行动的消息说给严院长:“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是哈迈的海上打捞经验丰富,他的打捞能力,我们完全没办法比。”

严院长听了,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这里是南海,他如果敢来,那就让他有去无回!”

初挽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严院长沉默了一会,她也轻叹了声,这里面自然涉及到很多敏感的、他们作为考古工作人员无法讨论的话题。

初挽明白严院长的担心,道:“之前的沉船,那是因为我们确实不知道情况,他自己挖掘后拖入公海藏匿,我们自然无能为力,不过如果他敢来南海挖掘,那我们完全可以寻求国家的支援。”

严院长:“是。”

不过显然,严院长还有更深层次的担心。

他们这次的工作,时间窗户太少了,如果在短时间内他们无法做出什么成绩,那可能面临其它方面的压力,这个世上从来不缺王主任这样的人物。

如果真因为这些半途而废,那岂不是正好让哈迈趁虚而入?

严院长叹了声,她当然明白初挽的担忧。

三天的时间,他们也只是碰到了沉船而已,队员们的欢呼声中,身为领队她却清楚地意识到,真正的考验还在眼前。

半晌,严院长终于开口道:“也没什么,还是那句,人定则胜天。”

初挽笑了下,看着远处。

殷红色的夕阳洒在海面上,把前方的海水映成了彤红色,海风吹起,海面便掀起一层层红彤彤的波浪,而就在海天相接之处,有水鸟展开翅膀划过。

初挽望着那海面尽头的一抹艳色,终于道:“严院长,你说得对,人定则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