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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面而来的风将周围的枯叶吹得纷飞,宋小河衣袍翻响,四条小辫舞动,身姿却站得稳当。

她站着不动,没有任何要迎击的样子,像是真诚地发问:“你又不是我师父,有何资格管教我?”

符修在看热闹,剑修又不敢轻易为宋小河出头。

众人神色各异,形成了一副奇怪的场景。

倪莹见此冲突无法和气化解,便对王绪道:“小河虽是丁级猎师,但她被安排进这队伍一定有特殊的缘由,在进入鬼国之前,还是多担待些为好。”

这话里话外,像是隐隐有几分威胁。

不过就是暗示宋小河身份特殊。

纵观整支队伍,都是丙级往上的猎师,宋小河是唯一一个丁级,又从头到尾都与那个外门派的弟子在一起,她的加入显然另有隐情。

众人也都明白,所以这一路上即便是剑修符修相互看不顺眼,也并没有人将麻烦找到宋小河的头上。

但这会儿王绪已经被宋小河的话气得失去了理智,哪还顾得上宋小河背后是什么来头,抽出一张符箓来,气道:“不想被一同牵连,就给我滚开!”

苏暮临站在宋小河的边上,面容凶戾,手已经摸进了袖中握住符箓,随时等着出手。

在他眼中亦没有甲乙丙丁之分,谁与宋小河敌对,便也是他的敌人。

谢归欲要上前阻挠,但黑气一直在蚕食他的身体,走到这里已经相当虚弱了,被这空中的灵力一冲击,当即就咳嗽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自小到大,宋小河除了师父可没怕过谁。

她将身边的倪莹推远,仰头直视王绪,很是硬气道:“首先,你不是我师父,没资格管教我。其次,我不是剑修,你们两派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与我无关,拿我开刀,你是找错人了。”

“无知小儿。”王绪怒骂一声,抬手便催动灵符,誓要给宋小河一个教训。

光芒自符箓上亮起,空中的风也变得凌厉,周围人持续围观着,似乎没人想站出来劝解这一场矛盾。

甚至有人煽风点火,“他们剑修平日在仙盟中就压人一级,各个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其他派别,如今一个丁级的小辈都敢骑在王猎师的头上撒野,实在是找死。”

“王猎师,这下就让她知道知道,对待前辈该如何谦卑。”

王绪脾气上头,越听人说便越是生气,双指一凝,毫不留情地朝宋小河打去。

宋小河反手抽出腰间的木剑,下意识催动灵力要去抵挡。

可偏偏就在那凶猛的攻击触及她木剑的前一刻,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只剩下一股和煦的风,吹了她满面。

宋小河露出疑惑的表情。

周围的人也纷纷低语,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仙盟律法明令禁止内斗,不在仙盟里就可以不用遵守了?”

忽而一道年轻的声音从旁处传来,众人同时转头循声望去,就见暗处有一人,缓步走到光下。

是个面容清俊的年轻人,身量高挑,一身墨色的束袖长衣,面上有几分笑。

“你是何人!”

“沈策!”

宋小河与那王绪同时开口。

来人正是沈溪山。

他与宋小河本就有些距离,徒步走来,路上也看见了三三两两散在各处寻找的人。

到了这里时老远就看着众人围着,宋小河站在当中,风中又有股凌厉之气,一下就想明白了原委。

宋小河越级顶撞王绪,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在场的旁人也解不了这个围。

王绪大怒之下出了狠手,宋小河很难正面接下,若是中了,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于是沈溪山出手化解了王绪的攻击。

宋小河见他来了,便几步走过去,仰头告状:“我方才就是要去找你,他们不准我离开,还怪我耽误了队伍的行程。”

沈策用眼眸轻扫几人,微微挑眉,问她,“所以你一气之下就想与乙级猎师一较高低?”

宋小河想了想,低声回道:“那你觉得我有胜算吗?”

沈溪山道:“胜算没有,死算倒是不小。”

“你是什么人?”王绪打断二人的低语,警惕地看着沈策。

旁人看不明白,但王绪心里却是清楚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外来之力化解了他的攻击,仅仅是一个瞬间的功夫。

绝非常人能够做到。他深知面前的年轻人不可小觑。

“仙盟猎师,沈策。”沈溪山没将人放在眼里,于是态度轻慢,回答得也很随意。

他身上没穿宗服,气息又收敛得干干净净,宛若一个寻常凡人,看不出是什么等级。

就连宋小河听到,也微微瞪大眼睛去看他。

没想到沈策如此胆大,这种谎也能随口说出来,这里那么多仙盟的人,当真不怕露馅。

有人问,“你是什么派系,处于何级?”

“剑修。”沈溪山伸手虚空一抓,掌中立即就出现一块雪白无瑕的圆形玉佩,周边的徽文用金丝勾勒,当中便是金晃晃的一个“天”字,他往王绪的脸前一举,问道:“认得吗?”

所有仙盟里的人都知道,盟中天字级的玉牌分三种。

猎门白金,审门黑金,督门赤金。

这是盟中独属于天字级猎师的玉牌。

众人发出哗然的议论,周遭一片嗡嗡响,惊诧声不绝于耳。

细碎的声音传入宋小河的耳朵,她听了又听,抬头去看近在咫尺的玉牌。

那是一块温润的雪玉,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盈盈光芒,上头的金丝徽文是精雕细琢而成,不论其背后代表的地位,单单论这块玉的价值,便也是人间少有的宝玉。

宋小河下意识伸手去要,“让我看看。”

沈溪山瞥她一眼,见她双眼发直,直愣愣地朝他手中的玉伸出手,攀上了他的胳膊。

他本身也并不看重这块玉,很是无所谓地转手给了宋小河,让她拿去研究。

王绪已然面如菜色,被这块玉牌狠狠打了脸,完全挂不住面子,咬着牙恶狠狠道:“天字级猎师本就是凤毛麟角,我在仙盟从未听说过有名叫沈策的。”

“那是你见识太少。”沈溪山淡淡道:“仙盟在人界又不是只有一个。”

如此一说,众人也就明白了。

人界地广,乃是下三界之中人数最为繁多的种族,为了更好护卫人界,仙盟在各处都设有分盟。

一些地处特殊,或是穷凶极恶妖怪出没之处,都会由总部派去一个或多个天字级猎师长期驻守。

可如此年轻的天字级猎师,不管在何处都会有响当当的名头,沈策此人却从未出现在众人耳中,疑窦重重。

但王绪见他轻易化解自己的攻击,心知去分辨这天字级玉牌的真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越是刨根问底,越是打自己的脸。

天字级猎师如此少见,但王绪撞上了,也只能忍气吞声,低头示弱,“沈猎师,方才多有冒犯,见谅。”

沈溪山见他不再闹腾后更是懒得搭理,连场面话都没有一句,直接就转身离开了众人围着的圈子。

原本是众矢之的的宋小河也大摇大摆离开,走前还不忘对倪莹道了声谢,随后几步跟过去,远离了人群。

闹剧暂歇,沈溪山赶路许久,总算能歇息,席地而坐。宋小河可能是想与他说悄悄话,便与他坐得很近。

苏暮临和谢归也一同在对面坐下来。

再次相见,谢归冲沈溪山抬了抬手,虚行一礼,“沈兄弟,多日不见,可无恙?”

沈溪山看了他一眼,道:“比你好得多。”

话答得十分没有礼貌,但谢归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计较。

宋小河将玉牌反反复复捏着研究,只觉得玉牌生了一股暖意,将她的手掌都暖热了。

她就凑到沈溪山身边小声问,“这玉牌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你真是天字级猎师?”

沈溪山反问她,“你觉得这玉牌是真的?”

“难道是……”宋小河做贼似地回头张望,将声音又压低了些许,“是假的?”

沈溪山笑了一下,并未应答,看起来很是高深莫测。

他已然摸索出方法,要骗宋小河,根本不用说那么多,简单的几句话,加一个神秘的表情就足够。

宋小河也没见过真的天字级玉牌,哪有能耐分辨真假?

果不其然信以为真,将玉牌塞他怀中,说道:“赶紧收起来吧,你竟有如此本事以假乱真。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是天字级的猎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沈溪山就问她,“那我像什么?”

宋小河道:“充其量不过是个丁级以下的内门弟子。”

苏暮临听到这句话,便偷偷瞄了一眼沈溪山的脸色。

生怕他暴怒而起,收拾宋小河,顺道连他也一起收拾了。

其实自从沈溪山对他说“你是觉得我没本事把你打出原形?”那句话之后,他已经做了好几个被打出原形的噩梦了!

沈溪山此人实在是可恶!

然而沈溪山显然已经习惯了,面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将玉牌收回之后不痛不痒道:“方才就该让你被吓死。”

一说这,宋小河就想起来了重要的事,她赶忙问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方才究竟是什么情况?听苏暮临说,我睡着之后好多人来探查过,都不知道我沉睡不醒的原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