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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顾倦书坐在会议桌的两边,那人先从自己这边开始添水,走到沈野面前时脸都白了,手指更是微微颤抖。沈野眉头皱起,压低声音训斥:“稳当些,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在场有听到的人,只当是他不满意服务员的服务,只有他自己知道,怕服务员表现得太过异常,会引起顾倦书的怀疑。

然而服务员还是在给他添水的时候洒了一些,他不悦的抿起唇,但碍于太多聪明人在,到底什么都没说,拿起杯子掩饰的喝了一口水。

会议室因为服务员的到来,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一群衣着光鲜的人基本都三五个凑在一起聊天,只有沈野和顾倦书面色平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和任何人交流。

沈野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但一直注意着服务员的一举一动,看到对方拿过顾倦书的杯子倒水后,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

跟刚才给自己倒水时的动作相比,这一次太稳了。沈野眼睛怀疑的眯了起来,本就心虚的服务员手指一颤,顾倦书的水轻微撒出来了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服务员连连道歉。

顾倦书扫了他一眼,懒洋洋的示意他出去,显然不打算跟他计较。服务员松了口气,忙端着水壶走了。

沈野看着服务员匆忙离开的背影,再看自己面前这杯喝了一半的水,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黑着脸朝门外走去。

沈野的动作不小,会议室里因为他的离开安静一瞬,一个还算年轻的声音不屑的嗤了一声:“沈先生最近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如果是之前沈野风头正劲的时候,他们或许还对他客气一下,但现在他已经被顾倦书打压得再无翻身之力,如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轻易把他碾死,自然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客套。

年轻人的话一出,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不过这些人想得倒是更多了些。之前沈野跟顾家对着干、一度把顾氏搞得动荡时,只有叶褚两家对顾氏伸出了援助之手,如今沈野落败,他们怕顾倦书对他们有怨念,所以想借此机会缓和一下关系。

顾倦书懒得去理会他们那些弯弯道道,正如他懒得对沈野落井下石,只是沈野离开得突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样,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他走了也不影响什么,咱们继续开会吧?您说呢顾先生?”一个年级颇大的前辈态度很好的问。

顾倦书扫了他一眼,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会议室里继续开他们一年一度的商业会议,而冲出去的沈野则是到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不住的催吐,可惜即便吐出了很多酸水,身体还是逐渐发热。他的眼睛红了起来,任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计划到最后一步还是被人阴了。

他心底的怒火几乎控制不住,怒气的来源不是自己被下了药,而是这么好的拆散顾倦书和舟舟的机会,就因为那个蠢女人被破坏了。思及此,他死死掐住手心保持清醒,又拧开水龙头浇了自己一身冷水,这才冷着脸从洗手间出去。

他径直去了会议室隔壁的房间,门口是几个保镖守着,他扫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立刻把门打开让他进去。沈野进去后门就被关上了,他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到卧室门口站定。

看到床上被子鼓起的弧度后,他的眼底迸发出杀意:“张雅娟,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他猛地拉开被子,看到里面的人后愣了一下。

季舟舟被憋得脸都红了,做梦都想被人捞出来,然而看到沈野后,觉得还不如被闷着。

“怎么是你……”沈野喃喃一句,意识到张雅娟想做什么后,心底怒气更是蒸腾。

那个蠢女人,竟然想毁了舟舟。

季舟舟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尝试着动一下手脚,发现自己逐渐恢复后,就扶着床头起来了,有气无力的看着沈野:“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是昏迷的,但裤兜里的小镜子不断发热,直接把她烫醒了,她现在感觉身体恢复得很快,快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再联系到兜里的镜子烫到快要爆炸了,不难想到是小白花帮了她。

沈野抿了抿唇,声音越来越沙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大哥,本来是不怕了,你这么一搞反而害怕了。

正当两个人对视时,门口传来开门声,两人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看到张雅娟带着几个保镖出现在那里。

“张雅娟。”沈野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

张雅娟冷笑一声,心里越痛就对这对男女越恨:“我把你最想得到的女人带来了,阿野难道不高兴吗?”

“送舟舟回去,我可以不计较你的背叛。”沈野死死盯着她。

张雅娟嗤了一声:“为什么要送她走?你不是想拆散她跟顾倦书吗?只要你跟她发生点什么让顾倦书看到,那不怕拆不散他们不是吗?”

“张雅娟,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沈野已经站不住了,坐在床边攥着床单控制自己。

张雅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半晌才开口:“你不愿意这么做,是怕舆论对季舟舟不友好对吧?那我呢,我身败名裂,对你来说就无所谓了?沈野,你心太狠了,为了得到这个女人,骗我说这么做可以让我当上顾夫人,可顾倦书又不蠢,就算我今天得逞了,恐怕他也会杀了我不是吗?”

张雅娟看到沈野越来越阴沉的脸,自嘲的笑了笑。她太懂沈野了,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舍不得伤害季舟舟半分,更不愿意季舟舟恨他,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逼季舟舟自愿离开顾倦书。

这个男人筹谋这么久,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却仍然没有动季舟舟。季舟舟就像他的底线,任何人都碰不得,他还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却不知道女人总是敏感的,他要做的一切,自己都心里清楚。

“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怎么会想方设法留在顾倦书身边,就算我能顾倦书睡了,相信她也不会放弃顾倦书,到时候我成什么了?但是你们有染就不一样了,顾倦书不会要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你刚好可以接收,皆大欢喜不是吗?”

张雅娟说着说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平复了一下后脸色突然阴沉:“我现在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可以怪我?”

“张雅娟,你疯了。”沈野平静的开口。

张雅娟怔怔的盯着他看了许久,半晌惨然一笑:“或许吧,早就疯了,沈野,你既然要骗我,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我也是蠢,你连碰都不肯碰我一下,却还是相信你对我是有一点喜欢的。”

可是他到现在所做的一切事情,有哪一件是可以证明他对自己有一点喜欢的?

张雅娟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对男女:“好好把握吧,你最好是考虑清楚,是让她身败名裂但可以留在你身边的好,还是就这么放过她,让她跟别的男人结婚的好。”

不管是顾倦书还是沈野,她这辈子都注定得不到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执着?与其眼巴巴的指着这两个男人施舍给自己一个眼神,不如把季舟舟也拉入地狱,让她和自己一起共沉沦。

张雅娟看到季舟舟仇恨的目光后轻笑一声,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来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至少现在,因为自己再无法维持体面。她满意的转身离开,沈野怒吼着冲了过去,却被她身后的保镖推了回来。

咔。

门被关上反锁了,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季舟舟和沈野两个人。季舟舟手脚还在发软,但看着沈野的背影,还是咬牙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拿了过来,偷偷藏在了被子里。

听张雅娟说了这么一大堆,她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沈野本来想给倦书下药,让倦书跟张雅娟发生点什么逼自己悔婚,却没想到被张雅娟反将一军,自己被下了药跟她关在了一起。

这真是……俩傻逼。季舟舟心里把这辈子所知道的脏话词汇都骂了出来,看着沈野还在发颤的背影咬了咬唇,冷声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怎么可能会舍得动你。”沈野苦笑一声,回头看到她警惕的目光后心情愈发沉重。

季舟舟盯着他看了半天,确定他没有要动自己的意思,想了想试探:“那你要不要去浴室洗个冷水澡?”

“不用,我忍得住。”沈野头上不断的冒汗,却也不忘安慰季舟舟。实际上他用的这种药,不是洗冷水澡就能没事的,只能靠意志力生熬。

季舟舟舔了一下嘴唇,默默往床头挪了挪,离他又远了些。兜里的小镜子还在发烫,她只能安抚的拍拍口袋,示意小白花别太担心。

沈野缩在床脚下的地板上,整个人后背绷得像一张满弓,喘息着跟季舟舟说话:“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这么长的独处时间。”

“……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个了。”季舟舟有些心虚,以前如果只有自己的时候,随便胡说都没事,但现在小白花也在,她就不敢废话了。

沈野苦涩的笑了笑:“多说说话吧,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张雅娟有一句话是对的,今天他如果不动她,那估计之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可想到底还是舍不得,只能多和她说说话。

以后也许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什么啊。”一听可以转移注意力,季舟舟立刻打起精神配合。

沈野张了张嘴,竟然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说了一句:“对不起。”

“嗯?”

“我自诩为聪明人,可直到你死,才知道自己是最蠢的,”沈野眼角有泪缓缓划过,“如果我能聪明一点,早点知道自己对你的心意,早点把你从顾倦书身边接回来,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季舟舟摸了摸鼻子,略微有些尴尬:“现在事已至此,你还说这些干什么?”小白花本来就虚弱,可不能再哭了。

“是啊,一切都晚了对吗?可是舟舟……我总是不死心,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么爱我的你,死了一次后却性情大变,再对我没有半分感情,更不懂为什么同样是伤害过你的人,顾家人甚至杀了你,你却愿意原谅顾倦书,这辈子还要跟他在一起,我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