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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法国的异能谍报员坐在桌子前,写下自己的任务记录。

他看着睡在简陋的旅馆里,由于床板不够长,屈着一条腿侧躺睡觉的保罗·魏尔伦,对于自己搭档兼恋人在任务里的许多不足之处,他没有写下来上报法国政府,而是耐心地教导对方,希望对方建立更多的功勋,融入法国。

这是最快的道路,也是反政府手中的“人形兵器”归顺法国政府的证明。

保罗必须在战场上通过法国政府的考验。

阿蒂尔·兰波无法说出内心,那样不符合教导者身上的任务,波德莱尔老师却比较支持他培养保罗·魏尔伦,说那个孩子还没有彻底的定性。

这一朵“恶之花”会以何等姿态盛开,波德莱尔老师也为之期待。

阿蒂尔·兰波把手札收起来,关上会吹进雨水的窗户。他走到了保持着一丝警惕性的保罗·魏尔伦的床边,没有露出笑颜,淡漠地看着容貌美丽如尤物的男人,心想:你要自己强大起来,用重力武装自己,用精神抗拒被人操控的可能性,我会为你寻找控制住第二阶段力量的方式。

——无论前方是怎样的地狱,我都不会憎恨你。

——因为我知道你还没有找到心。

彼时的阿蒂尔·兰波完全没有思考一件事,如果他的搭档找到了心呢?

一颗懵懂地感受到了人类之爱,从而滋生出七宗罪的心。

为此,保罗·魏尔伦杀死了麻生秋也,用黑发男人的头颅,笑着对教导他学会爱的阿蒂尔·兰波说“我爱你”,仿佛幸福触手可得……

这是地狱吗?

这是地狱吗?

这是用最大的祝福酿造出来的地狱吗?

“……”

一片死寂,世界似乎虚幻起来。

青白的月光照在两个人身上,阿蒂尔·兰波的脸色空白,心脏收缩到尖锐的刺痛,法国人深邃忧郁的五官呈现出不真实的虚无之感,超出阈值的剧烈感情仿佛被大脑暂停了,痛苦都无法传递到了主人那里。

他用前所未有的目光看着残忍而不自知的保罗·魏尔伦。

那颗头颅就在保罗·魏尔伦的手掌上。

保罗·魏尔伦的五指张开,重力使得头颅轻微漂浮,血液凝在脖颈处,没有完全流逝,令头颅完美的保留住了生前的表情。

麻生秋也没有对“生”的眷恋。

男人的脸上只有苍白、悲伤,就像是地底岩洞里千年石钟乳滴落的液体,汇聚成了这一抹淡淡的笑意,冰冷凄清,用不再炙热的爱情化作一把利刃,没有一丝留情的……狠狠地捅进了阿蒂尔·兰波的心脏里。

——你不是看不起普通人吗?

——你不是不在乎超越者杀死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人吗?

阿蒂尔·兰波的意识模糊,听见自己用恍惚的、像是在看与自己有关、但是好像离舞台很远的歌剧的口吻问道:“保罗,你说他自愿被我读取?”

保罗·魏尔伦轻松地回答:“不信你可以问他啊。”

残忍而不自知的保罗·魏尔伦观察着他的表情,收敛了一些喜悦,人类总是会为了同类的死亡而悲伤,自己要给亲友一点缓冲的余地。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我要是主动杀他,根本不会带他的头颅来见你。”

“他本来想要跳楼自杀,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也许是发现跳楼的尸体会特别丑吧,比起尸体会完全遭到破坏,面目全非,他请求我杀了他,并且不要破坏他的头部,那里是他长得最好看的地方。”

“我也这么觉得……作为亚洲人,他还是长得不错的。”

“所以我把他的头颅带过来了。”

“这是他最美的时候,他希望被你看见,我成全了他的愿望,没有像之前那样打算把他的头塞进垃圾桶里。”

“虽然是情敌,但是我有尊重他的选择,他果然是善解人意,自动退出了不该插足的感情,再也没有比他更识趣的人了……”

保罗·魏尔伦回忆了一下麻生秋也死前的反应:“不过他的要求很特殊,超出了我的想象,他要我沿着他身上的伤口切开,我看得出来,那是你刺下去的吧,为了找到你刺下的位置,我可是有尽心尽力地给他一个解脱。”

阿蒂尔·兰波的身体好像站不稳,晃了晃。

保罗·魏尔伦真心实意地说道:“你放心吧,我没有给你的情人带来多余的痛苦,被切开的感觉……以我的经验来看,可能和被风吹过的皮肤一样,被我杀死的人经常没有发现伤势就死了。”

“有一件事挺奇怪的,我把我们交换过名字、已经和好如初的事情告诉他了,他知道后就不恨我了,我看得出来,他是心甘情愿地死在了我的手上。”

“我第一次见到为了与我们在一起,求我杀了他,还不恨我的人。”

“我认可他了。”

“他很爱你,死之前唤着你的名字。”

保罗·魏尔伦用平铺直叙的语调,说出麻生秋也的遗言:“兰波。”

麻生秋也痴痴唤的日语“兰堂”在法国人的保罗·魏尔伦听来,分明就是“兰波”,估计是念习惯了日语,他帮忙矫正了一下标准的用语。

【兰波……】

这个名字就像是某种开关。

阿蒂尔·兰波的心脏被刺穿的那把剑抽回了一半,然后沿着胸腔刺穿到了喉咙,猛然用力之后,一举把他的大脑也破坏了。听见“兰波”的刹那,他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面无表情的脸上掉落了出来。

这具身体对感情的感知功能好像坏掉了。

感知断开。

连接。

再断开。

最终,地狱深处的海水漫过了身体与灵魂的桥梁,海水汹涌而来,无视异能力者强大的力量,淹没了阿蒂尔·兰波的灵魂。

【麻生秋也知道了你和搭档名字互换的真相。】

【他用自己可以被读取人形异能力的理由欺骗了保罗·魏尔伦,让保罗·魏尔伦带着他的头颅来见你,以死亡的方式惩罚你。】

【他喊着不知道是哪个兰波的名字。】

【他死去了。】

【他的头颅诅咒着你,诅咒着你们这一段舍弃了他的爱情,诅咒你承认了黑帽子主人的身份,夺取了阿蒂尔·兰波的名字。】

【——麻生秋也恨着你。】

阿蒂尔·兰波站在地狱里看着自己最熟悉的搭档,失去的声音回到了他的喉咙里,是血的味道,他在落泪中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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