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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在乱步所在的房间外停留了片刻。

福泽谕吉请他进来,太宰治看了一眼乱步就走了,本来是想要获取乱步遗嘱的内容和这几天找寻的碎纸片,但是乱步肯定没有心思见自己了。

一个哭包。

秋也活着的时候,没见你怎么成长,等到秋也死去了,你就知道自己幼稚得有多离谱了吗?

让非异能力者扮演异能力者逗孩子玩……

太宰治走在过道上,宛如一抹不存在的幽灵,他去了中原中也那里。中原中也沉浸在遗嘱的内容之中,背对着门,双手的胳膊抵着大腿,十五岁的少年显得老成了许多,脸上或悲或笑,随着父亲的遗嘱内容而变化。

中原中也忽略了休息室的门被人撬开,导致秋也单独给他的书信被太宰治窥探到了一些。

【……这些十八岁之后学的东西,我得提前让中也去学习了,中也不懂的可以问大人,我相信我认识的那些人都会愿意为你解答。对不起,作为父亲,我无法见证你的成长,无法再让你无忧无虑,你未来最大的烦恼就是“我该怎么花掉这些钱”和“我怎么经营秋会社”了。】

【相信我,别人听见一定会羡慕你的,只有我知道,我的孩子并不想要这份羡慕。】

【中也,你是最棒的孩子,我和兰堂的孩子。】

【你的成长,我其实没有太过干涉,你身上有着珍贵的品德,胜过了太多的人,我确信即使没有我,你也不会无法在社会中生存下去,这一点你比乱步好太多,至于太宰……这个真没有办法比较。】

太宰治努力去看清楚后续,提到自己了。

【太宰比你好的地方在于他懂人心,明白人类的脆弱之处,擅长往那里攻击,而你缺乏那份敏感,活得有一点大大咧咧,这一点你可能随了兰堂,在没有压力的环境下,我只能笑着看你在家里被两个兄弟欺负了。】

【你知道吗?别看他们说你笨啊,小橘猫之类的啊,我悄悄告诉你,他们在嫉妒你,你活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发丝都染上了阳光的气息,走在人群之中呼朋唤友,永远身处于别人的关心与崇拜之中……】

【他们太孤独了,想要把你拉入同样孤独的小圈子里,让你没有其他的朋友,可是你反过来把他们给“欺负了一遍”,他们咬牙切齿地看着你不熬夜玩游戏,白天和同学去打篮球,看着你放学后不及时回家,而是一起写作业和吃喝玩乐,他们没有办法变成这样的人。】

【普通人,平凡的学生,很难想象吧……乱步和阿治的心底里有这样的愿望。】

【嘘,在看信的时候要注意四周,不能被他们发现了,这是我跟你之间的秘密,我还有许多事情想要跟我的儿子分享,厚厚的一沓纸都是我想要说的事情,千万不要小瞧了你父亲的写作能力,我可是特别能说的!】

【我想跟你说一辈子,就像是寻常的父亲那样总是在儿子耳边唠叨,把你说得不耐烦为止……】

太宰治只看到了这里,后面就在下一页了,中原中也地猛然回头对上了太宰治那张……面无表情中写满窥探欲的脸。

“哇!”中原中也大叫一声,把书信藏到身后,跳开太宰治所在的地方,惊怒交加地说道:“你怎么走路不发出声音!”等下,他记得自己关上了门,中原中也去看自己遭到撬锁的门,怒槽值暴涨一截,要不是遗嘱里提醒他注意四周,他差点让太宰继续偷看下去了。

太宰治用一句话打断道:“我拿遗嘱跟你交换看。”

中原中也的怒容一滞,暗暗捏了捏遗嘱的厚度,再去看太宰治手上的遗嘱,一种公平的感觉出现,老爸没有给太宰单独写更多的内容。

中原中也谨记老爸的叮嘱,却被戳中心思:“你舍得交换?”

他想看其他人的,尤其是乱步和太宰手里的。

太宰治的目光划过中原中也戴歪了的黑瞳,无悲无喜,没有去提醒对方泪水会挪动美瞳的这件事:“你没有看到秋也写的吗?我跟你不一样,你会悲伤哭泣他的死亡,我只觉得……”

中原中也不由倾听。

太宰治说道:“他获得解脱,抛下我们逃离了这个世界。”

中原中也加紧眉头,勃然大怒:“老爸不会这么想的!”他看了前面几页的遗嘱,男人的温柔与对他们的眷恋绝不作假。

“你究竟看没看遗嘱,老爸在关心我们!他的死因已经被调查出来了……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被人杀死的是我最亲的人,他不呼救……”中原中也知道自己与太宰有相同的心结,声音一颤,“是以为兰堂先生无法及时赶到,而我们打不过保罗·魏尔伦。”

太宰治冷漠地看着他:“根本就不是。”

麻生秋也崩溃了。

日积月累的压力摧毁了他的哥哥,失去爱情压倒最后一根稻草。

他狼狈地逃离了这个世界,留下了说好了要照顾的人。

太宰治让中原中也看遗嘱恢复的心态崩溃,产生了一丝报复性的快感,中也就是笨蛋,以为看遗嘱的内容就能看懂秋也。

太宰治要离开的一霎那,中原中也失去理智地质问道:“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就没有为遗嘱流下一丁点泪水吗?”

太宰治说道:“没有。”

太宰治关门走人,把中原中也留在里面愤怒地骂他。

他走路的皮鞋踩在光滑的地砖上,不刻意消声,声音尤为地清晰,身上的定制黑色西装修饰着少年的体态,纤细若嫩竹,皮肉包裹住成长期高速发育的骨骼,薄薄的一层肌理,让下巴尖瘦得格外明显。

他的手里握着麻生秋也给他的遗嘱。

只拆封了。

但是一个字都没有去看。

太宰治比乱步更“狠”一点,乱步是舍不得一口气看完,让自己永远可以根据上一句话幻想后面的内容,而太宰治是不想看到麻生秋也的开导,对方会说什么,他猜得出来,无非是要他活下去。

再具体一点的,太宰治放弃思考。

他恐惧麻生秋也对自己的了解超过自己的想象,恐惧自己会再次受到那个人的教导,当然,他看别人的遗嘱就毫无心理压力了。

太宰治低声说道:“你想要的超越者签名,我都会送给你,你想要考上的东大,我会替你去体验,不要再对我说什么人生鸡汤的话了……”

我才不会哭的,我跟中也说的话怎么能被打脸。

我不会为你活下去。

我在给你完成心愿后……你就管不到我了。

全世界超越者的签名而已……

太宰治的内心格外的坚定,浑然不觉麻生秋也给他挖了一个怎样深不见底的大坑。他最后去往了一个人的所在地,那个完全不想见,又在此刻最想见一见表情的阿蒂尔·兰波,对方看到遗嘱该是何等的心情?

还未踏入,太宰治被红色长发的男人拦住了。

红发的维克多·雨果注视着年少的东方人,恍惚间就想到了异能世界里白手起家、兴致勃勃讨论艺术的爱斯梅拉达,可惜他未能从太宰治的眼中看到生机,那是冷淡的死寂,对艺术没有刻骨铭心的追求。

“太宰治,阿蒂尔在看遗嘱,你暂时别进去了。”

“波德莱尔先生也不在吗?”

“嗯,他留给阿蒂尔一些私人空间,让我在这里守着你们,请问我派人送给麻生秋也的物品,你们能归还给我吗?我想送给他。”

“……”

太宰治按理来说应该不悦,扎对方几句话,一个外人阻拦自己去见阿蒂尔·兰波,居然口口声声说保护他们。

然而,他没有强闯进去,点了点头,转身去找书籍。

“稍等。”

不为其他,仅为了书籍里的卡西莫多。

如果维克多·雨果真的有这样的品质,也能为爱斯梅拉达在故事里殉情,自己和中也在接下来有需要用到这个人的地方。

——他不会让自己成为任何一个国家的傀儡。

隔了一会儿,太宰治把翻过的书籍交还给了维克多·雨果,维克多·雨果没有介意书籍被人动过,道了一声谢,走向过道的尽头,打算在那里单独待到波德莱尔回来,或者是阿蒂尔·兰波出现什么动静。

太宰治想进去破坏阿蒂尔·兰波看遗嘱的心情,还是被维克多·雨果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时刻准备阻拦。

太宰治想了想,放弃了。

被人当作小孩子看待的温柔目光实在是难以忍受,他能忍受麻生秋也,不代表他可以忍受没有相处过的维克多·雨果。

我不是小孩子。

你也不用爱屋及乌到我身上。

干部的楼层里,大佐走出去撞上了出电梯的八木下一之流,两个平时反应灵敏的人肩膀撞到一起,双双呆了一下。

八木下一之流:“抱歉,我没注意到。”

大佐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换个人肯定要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就是对方年轻几岁的优势。

“你看了遗嘱吧。”大佐笃定地说道。

“……”八木下一之流满脸丧气,心里乱成一片,“你也是?”

毫无疑问,麻生秋也留给两人的遗嘱是相似风格的劝诫,大佐明明与麻生秋也私底下的接触不多,还是为遗嘱的内容怅然。

“八木下君,我们就听他的要求吧,他在公事上没有错过。”

“你是说森……”

八木下一之流对大佐的回答及时刹住。

可是姓氏已经说出口,他懊恼也没有用,在电梯门前谈论这种话题,说明大佐已经打算对森鸥外投诚了。

八木下一之流的双肩耸搭,无可奈何地说道:“首领大人的要求,我不敢不从,他觉得适合就适合吧,希望新首领上位能让港口黑手党走出阴影,算了……谈这些也没有意义,我发现比起你,我最少跟首领大人喝过一杯酒,也在法国交流过几次。”

大佐满脸苦笑:“你是在跟我炫耀?”

八木下一之流斜睨道:“你见过谁炫耀是一脸丧气。”

大佐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方是同一时代仅存的干部了,“等为首领大人下葬之后,我们也珍惜机会,找同僚们多喝几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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