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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童擦擦嘴上的奶油,带点嫌弃地说:“谁这么晚还吃猪蹄啊?”

她打小儿就练舞蹈,对体重的管理比较严格。

奶奶从没让她在晚上吃过这么油腻的东西。

很显然,这猪蹄就是专门给二狗子做的。

狄思科特别给白主任捧场,回家以后,一口气吃了四个猪蹄,又蘸着红烧汁,吃了两个大馒头。

于童怕他撑着,晚上十点多了,还想带他出门遛遛。

“外面怪冷的,不用出门遛了。”狄思科将媳妇拉进被窝,“咱俩在家运动运动也是一样的。”

“爷爷奶奶还在对面呢。”

“没关系,你这张床挺不错,晃起来没声音,我今早还在床头垫了两块海绵,就等着晚上试试效果呢。”

于童按住自己的睡衣下摆,跟他提条件,“那你今天不许穿着这身线衣线裤睡觉!”

他俩没打算在娘家多呆,所以没带换洗衣物过来。

但是二狗子在她家享受了贵宾待遇,住下来就不想走了。

奶奶也舍不得他们回去,便把爷爷没穿过的线衣线裤给了他一套,让他将脏的换下来。

二狗子身高腿长,穿上她爷爷的衣服,像大人穿了小孩的衣服,透着点滑稽。

她担心自己会在床上笑场。

狄思科神色古怪地嘟哝:“我也不想穿着线衣线裤睡觉,这都是被你逼出来的……”

他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

睡觉睡到半夜时,突然被媳妇像撸猫似的,握住了把手。

而于童本人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啥。

在自己家的时候,他被骚扰以后,可以直接骚扰回去。

可是如今来了媳妇娘家,他得好好表现,尽量克制。

所以,以防被半夜偷袭,他这几天都是穿着衣裳睡的。

既然媳妇已经表示抗议了,狄思科便依言将那套碍事的衣裳脱掉。

钻进被窝与媳妇共同进步了小半宿。

……

翌日早上,他神清气爽地宣布:“这床真不错,我以后都不穿衣服睡觉了!”

于童没弄明白,穿不穿衣服,跟她的床有什么关系。

胡乱嗯嗯两声,将他的狗头推开,重又睡了过去。

*

狄思科在媳妇娘家乐不思蜀。

白天上班,晚上享受白主任的六菜一汤,于爷爷的珍藏好酒,以及媳妇的温香软玉。

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不过,今天临近下班时,他在单位接到了郭美凤的电话。

二婶来家里还钱了。

一千四百五十块,被她一分不少地还了回来。

郭美凤让他下班以后回家一趟。

二婶这么快就主动跑来还钱,还挺出人意料的。

但是狄思科心里也清楚,二婶能下定决心将钱还回来,必然是另有所求的。

回家见到对方后,他便率先关心地问:“我二叔和政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前两天刚出院,都在家躺着呢。你二叔的腿,以后能不能正常走路还不好说。不过,小政算是被那混蛋给毁了。大夫说,脾被摘了以后,影响免疫系统,会对身体健康造成很大影响。他又失血过多,现在脸色还是刷白的。”

二婶将手心在膝盖上蹭了蹭,踟蹰很久,才不好意思地望向几个侄子:“你们已经知道你们二叔被人带去赌博窝点,输了一大笔钱的事了吧?”

“听说了。”

“他把那套拆迁的房子抵给了人家,我真是恨不能抽死他!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跟小政也都算得到了惩罚,我再跟他计较那些也是于事无补。”二婶紧张地问,“老五,你这边有没有办法,帮我们把那套房子要回来?”

郭美凤心软,见她脸色蜡黄,格外憔悴,不由帮腔道:“你们二婶现在一个人守着两个病人,还得照顾两个老人。她也挺不容易的,房子是天大的事。你们几个要是有办法就赶紧说出来,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花钱赎房子的办法咱们就不提了,”狄思科沉吟片刻道,“其他办法有是有,就得看您能否下定决心了。”

二婶眼前一亮,掷地有声地说:“只要能把房子要回来,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狄思科跟她确认,问:“我二叔输了钱,赌资不够,就将房票押给了人家,对吧?”

“对。”

“房票不是房子,我之前找人打听了,回迁房办理正式登记的时候,需要房主本人在场。即使有人私下将房票交易给了别人,也需要双方协商好后,由房主本人亲自到场进行更名。”

狄思科尽量放慢语速,留时间给二婶消化,而后继续道,“也就是说,只要户主不露面,那伙人的手里,即使握着房票也没用。”

二婶犹豫道:“那些人那么厉害,还敢开设赌局,会不会绕过咱们,直接去办房产手续啊?”

“不会,被骗走房票的不只咱们这一家,”狄思科介绍道,“我特意跟区房管局的同志确认过,这次办理新房回迁工作,要求户主必须亲自到场,否则不予办理手续。”

这次的拆迁工作,是由岑深他们区房管局主持的。

二叔的事情发生后,狄思科特意给这位连襟打了电话,介绍了目前出现的多起骗局。

岑深也是领导秘书,很快就将事情反映了上去。

房管局管不了别的,但是在小细节上做一些约束还是可以的。

二哥提醒道:“到时候要是不去跟涉赌的那些人办理房产手续,二叔他们恐怕会像上次似的被人家报复,您可得考虑清楚了。”

二婶确实很能豁得出去,昂着脑袋说:“我不怕,要报复就让他们报复好了!”

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祸头子,要是真的因此被人家打死,她反而清净了。

“那您就带着材料去补办一份房票吧,之前被二叔抵押出去的那张房票,您就甭管了。”狄思科低声道,“您去了以后,不用提及其他,只说咱家的房票被不小心遗失了。请工作人员帮忙补办一张新的。”

“赌博是违法的,所以,因着赌债而签订的抵押合同无效。只要您能稳得住,下定决心不低头,那他们手里保留的房票就一点用也没有,房票不等于房子。”

顶多就是再把二叔父子揍一顿,更严重点,可能会危及生命安全。

二哥在一旁敲边鼓,“距离房子回迁还有好几个月呢,要是那个娱乐。城的赌博窝点能在这期间被严打掉,您也就不用担心被报复了。不过,您得尽快去补办房票,从赌场里收缴上来的东西是要充公的。”

二婶心里激动得怦怦跳,慌忙点头答应。

她已经跟家里那个祸头子打听清楚了,知道赌博窝点的具体位置。

过一阵子,等到风声过去以后,她还要想办法去派出所报案!

*

因着二叔父子受伤,现在二叔家已经全权由二婶当家了。

狄思科给二婶出了主意,就将事情翻了篇儿。

年底之前,除了在北京和海外的分公司,总公司与大部分京外分公司划清了关系。

公司正式更名为东轻进出口集团,徐叔阳担任总经理,兼任党委书记。

改制前,公司资金雄厚,去年一年的出口额将近两百亿美元。然而,改制后,公司要自负盈亏了,净资产只有不到两千万元。

这个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徐叔阳在全体职工大会上,反复强调人才和效益。

号召所有同志团结起来,无论哪个部门的,任何职位的干部,只要能为公司创收,增加自营出口,拓展业务范围,都能得到相应的奖金和物质奖励。

人事部门和工会反应极其迅速地将奖励规则下发到各部门。

别人怎么想,狄思科不知道,但看了那奖励内容以后,他还挺动心的。

公司内部的人事大调整还没正式开始,徐总打算徐徐图之,有心人完全可以借着帮公司拓展业务的机会,向领导展示自己的能力。

这次改制对公司来说是挑战,但对于很多干部来说,又充满了机遇。

为了给公司找机会,要政策,徐叔阳和几位副总频频往部里跑动。

元旦之前,狄思科又陪着徐总去了一趟经贸部。

领导进去见他的领导了,狄思科被解放,可以在外面自由活动。

他去办公厅和欧洲司跟以前玩得来的几个同事聊了会儿,又在午休前跑去翻译室,约袁大姐和另几位在家的高翻,一起去食堂吃饭。

“狄大秘,你现在在你们公司可以横着走了吧?”周萍调侃道,“听说你们公司重组,你现在是一把手的大秘了!”

她在省商业厅呆了好几年,又被借调来经贸部一年多,竟然跟狄思科这个小年轻同级。

“嘿嘿,我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啊!”狄思科笑道,“领导都没横着走呢,我哪敢嘚瑟!”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袁媛,问:“袁大姐,你最近咋样啊,咱庞组长给没给你机会上会啊?”

“还行,”袁媛揶揄道,“你跟汪妍妍离开,人手不够,他不想用也得用我了!”

“咱们组里这几个月都没进新人啊?”

“据说要从下面借调两名男翻译,”周萍摇摇头说,“谁知道呢!”

能被调上来的男翻译肯定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家在家门口就能混得如鱼得水,未必愿意来北京发展。

毕竟部里的工作压力是出了名的大。

狄思科一口吞下半个狮子头,笑着问:“你们最近都上什么大阵仗了?有啥高级会谈吗?说出来让我羡慕羡慕!”

袁媛摇摇头说:“特别大的没有,过几天的迎春招待会规模会比较大一些,再就没什么大阵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