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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生阎罗?

风还在刮,迂回幽咽, 破败的房顶不时掀起, 又很快落下, 发出啪嗒的单调声响,路三明他们站在门外,不知道里头的人在聊什么,又不好擅入,只得继续守着, 还知趣地往外站开了些,以免听到些不该听到的。

江炼只觉自己两边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但说来也怪,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又觉得,这种事儿, 并没有什么稀奇。

自然界本来就充满秘密, 而生物是多样性的,存在各种繁衍生殖方式:海洋中的一些鱼类, 如鳕鱼、鲱鱼等,就既有卵巢也有精巢、能够自行产出下一代;黄鳝可以雌雄性逆转,刚生下来时都是雌性,成熟产卵后又会变成雄性;就更别提很多植物的自花授粉了……

所以, 为什么人类就一定得拘泥于两性生殖呢?上古时代, 本就是一段无法考证的神奇岁月,鲧复(腹)生禹, 也许那个时代,真的存在自体繁殖呢?

这“生”的过程,也许是可怕的,不然在火葬场当工的大飞,也不至于被吓疯了,但转念一想,女人生孩子,也是血腥的吧,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再加上进入现代文明之后,有医院、产房、各种辅助器具等阻隔视线——如果自体生殖时,也被推入产房、掩上手术室的门,有专业的医生接生,那整个过程,好像也顺理成章。

江炼打了个寒噤,有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孟千姿没说话,只喘息声略急:她在想另一件事,水鬼的事,和眼前发生的,有相似之处。

神棍吸了吸鼻子,觉得少了发挥的道具:“有纸笔吗?有吗?”

这么一嚷嚷,外头很快就送进来了。

纸就是先前印好的那些住户方位图,背面可以落笔,神棍将纸铺在地上,紧攥手中笔,连咽了几口唾沫:“我再强调一下,我们追着‘箱子’,一路追到这里,一定要有全局观念,不能分裂地看问题,事情一定是有着关联的。”

“还记得那口箱子上的雕镂图吗,都是上古神话,就我记得的,就有后羿射日、神农尝百草、伏羲制八卦、燧人氏取火……”

他在纸上写下这几个人的名字,齐齐整整排成一列,第一列。

“而我们在湘西忙活了一场,最后的关键,集中在蚩尤身上,蚩尤和黄帝之争。”

说着,又在纸上写下了黄帝和蚩尤的名字,仍是一列,第二列。

“再接下来,找阎罗,最后发现,阎罗躲进这个偏僻的山乡,在琢磨什么大禹、大禹从哪里来。”

他写下第三列名字:尧、舜、鲧、禹。

写完了,抬头问两人:“看出什么来了吗?”

孟千姿一心二用,居然还能抢答:“这是时间顺序啊。”

说是时间顺序也没错,但神棍想问的,其实是这些人的共同点。

他说:“大致是时间顺序,中间有交叉,总之就是,这些人或前或后,都处在一个过渡的动荡年代里,亦即上古神话时期到末期,而且,非常确切的是……”

他指向禹的名字:“从他开始,夏朝开始了,而夏朝是被记入中华民族的朝代纪年的。也就是说,上古神话时代由此彻底结束,人类的主宰时代开始了。”

江炼脑子里灵光一闪:“大禹是鲧死后孕育,而他本人娶了涂山氏女生子,是正常的男女结合,也没听说过禹死后,尸骨中又孕育出谁——好像他失去了鲧的这种自体繁殖能力,而这之后,繁衍生息一直就是男女结合、家庭式的。”

神棍点头:“我们能不能这么设想,在禹之前,存在着两种繁殖方式,一是自体,二是两性。只不过自体这种,是少数而已——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就比如鲧,鲧那个时候,是被当成天神的,还窃来了神奇的息壤治水呢。只不过,这种自体繁殖的能力,似乎一代比一代弱,渐渐就……消失了。”

孟千姿冒出一句:“如果自体是……自己生自己,那这不就是长生吗?像蛇一样,褪去旧皮,又换上新的……”

说到一半,觉得这比喻不太贴切,又住了口,江炼接过话头:“比蛇还要更进一步,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脱胎换骨,脱掉旧胎、长出新骨。”

孟千姿默默消化这话。

那口箱子……阎罗是最后拿到箱子的人,难道他自箱子里发现了这个秘密,或者得到了这种能力?

难怪他逃亡时,宁可抛家弃子,也要带上这口箱子:真的能永享长生,即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受这“脱胎换骨”之苦,也是甘愿的吧?

江炼忽然想到了什么:“阎罗生阎罗,那这生出来的,是跟他相貌一样呢,还是不一样呢?”

他代入自己去想,觉得相貌是否一样,也不是很重要:都享有长久的生命了,谁还在乎顶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呢?美或者丑,都只是一世经历而已。

哪知孟千姿脱口说了句:“一样的,应该是一样的。”

江炼奇道:“这话怎么说?”

孟千姿说:“孩子跟父母长得不一样,很正常,因为他是融合择取了两个人的基因,但自己生自己,能变到哪去呢?就像克隆一样,自己生自己,不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吗,除非是基因突变。还有就是……”

她觉得话说不清楚,还是让他们自己看比较好:“水鬼不是录了个视频给我吗,你们先看了就知道了,我让劲松发过来……”

话没说完,想起孟劲松已经被自己强制休假了,掏出手机来看,信号极差,即便打了卫星电话出去,短时间内,也没法接收视频。

见两人都在等她解惑,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也只是……忽然之间觉得,事情可能有联系——还记得在悬胆峰林的时候,我给你们讲过水鬼的事吗?”

江炼点了点头,非但记得,印象还挺深刻,尤其是那个以刀穿喉的丁盘岭。

孟千姿斟酌了一下字句:“水鬼家在九十年代中期,有一趟漂移地窟之行。其中一路,有上百号人吧,不是找到了那个地窟吗?”

江炼嗯了一声,犹记得她当时说,那一路人挺惨的,几乎全军覆没,当场死了一多半,剩下来的那一小半,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也都陆陆续续死了……

正想着,神棍一张脸涨得通红,失声叫了出来:“我记得你还说,死状很惨,奇形怪状。有不少人,骨头疯狂生长、穿透了皮肉……”

卧槽,江炼也想起来了,尤其是那句“骨头疯狂生长”,当时听来,只是震惊,但现在,结合阎罗的事儿,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就听孟千姿说:“没错,那些侥幸当场没死的人,都被关押在一处秘密的地方,一直有医生检查并记录他们身体状况、直至死亡。他们的身体情形都很奇怪,骨相普遍都变了,有不能受光照的,有不能吃某种食物的,总之千奇百怪。但是,也有共同点:一是都活不长,已知活得最久的,也不过二十来年;二是病发时,身体都会开始失血,到差不多油尽灯枯,血几乎会耗干,哪怕割破皮肉,都流不出多少血来。”

“我就在想,成功的自体繁殖,是像阎罗那样脱胎换骨,那不成功的呢?不成功的,会不会就是水鬼那种,新的肉骨没能挣脱原身——严重的当场死亡,轻微的……畸形地结合在了一起了?”

神棍-->>

茫然:“什么叫畸形地结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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