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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姒被谈垣初抱进了养心殿, 沐浴后,谈垣初让人给她备了姜汤。

她欲言又止,时不时抬起头看向谈垣初。

谈垣初知道她想说什么, 冷淡道:“你今晚住这儿。”

云姒想要回厢房的话被堵住, 下意识道:

“那皇上呢?”

殿内骤然一静。

云姒立即回过神来, 她这话根本是没过脑子。

许顺福低下头, 肩膀轻微颤抖。

谈垣初今日被她噎住了很多次,他眯了下眼眸,半晌,他短促地冷淡笑了一下:“你就这么不乐意见朕?”

云姒否认:“奴婢没有。”

谈垣初也不知信没信她这话, 他抬眼, 轻描淡写:“今日让云姒姑娘受了委屈,朕亲自守夜,给云姒姑娘赔罪。”

云姒姑娘。

平日中常有人这样叫她,但这简单的四个字从谈垣初口中说出来, 却让人有点遭不住,只觉得臊得慌。

云姒慢半拍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 有点惊愕地抬头。

即使真的是谈垣初错了,谁又能担得起他赔罪?

云姒轻轻瘪唇:“皇上折煞奴婢了。”

夜色逐渐浓郁,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外间一片静谧, 宫人都退出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云姒和谈垣初二人, 也只点了一盏灯笼。

这是云姒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在养心殿留宿。

清晰地认识到有人揽住她的腰, 将她往怀中带了带, 在云姒开始紧张时, 他却是停了下来, 就这样安静地搂着她,没再有接下来的动作。

将睡时,搂住她的人问她:

“今日怪朕么?”

云姒在黑暗中睁着一双杏眸,没有半点睡意,她没有回头,只是说:“皇上怎么总问奴婢这个问题。”

她轻抿唇,反正她只能回答不怪。

她避而不答,其实也是在说答案。

殿内安静了片刻,云姒忽然转身,在他怀中抬头看向他:“如果奴婢当时真的翻了呢?”

云姒真的很好奇,她要是当时真的翻了一个绿头牌,谈垣初又该如何收场?

许久,谈垣初才平淡道:

“你怎么知道朕当时就全是气话。”

云姒怔住。

谈垣初却是没再说话,云姒很久才回神,她无声地眨了眨杏眸,有点意外。

也许谈垣初当时真的在问她。

一旦她真的翻了牌子,谈垣初也真的宣了后妃侍寝,这件事根本瞒不住,等传到后宫去,众人会陡然意识到她的存在,也会因此忌惮她。

有时被人忌惮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不会再遭受今日的待遇。

就像,如果今日换做许顺福去送赏赐,哪怕小公主顽皮,昭仪娘娘也会第一时间拦住小公主。

因为许顺福整日都在谈垣初身边伺候,他无意中的一句话都可能会影响谈垣初对后妃的印象,所以没人会想得罪许顺福。

谈垣初不会因她罚小公主,却也肯给她一点补偿。

谈垣初当然不会真的任由她胡来,但只有这么一次,也就足够了。

夜深人静,云姒睡不着,她轻轻翻了个身。

谁说她没告状?

她亲眼看见路元将事情经过告诉了许顺福,才会说她要回去换衣裳。

她耽误的时间,足够让许顺福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谈垣初。

谈垣初要是一点情绪都没有,她才是要郁闷,觉得这段时间根本就是白费。

后来她意识到谈垣初在生她的气,才会在谈垣初让人退下时,顺势退出养心殿,她知道她这么做,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可是耗费的情绪越多,谈垣初才会在她身上越投入心神。

谈垣初很精明,讨他欢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得聪明,却不能太聪明,她要有时愚笨,却不能愚不可及,她得乖顺,却也不能一直乖顺。

云姒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其中的分寸,她也在一点点摸索。

*****

翌日,云姒没能爬起来,倒不是守夜的人对她做了什么,而是她淋了许久的雨,那一碗姜汤没能起到作用,她最终还是病了。

谈垣初是最先察觉到她不对劲的人,醒来时,怀中就仿佛抱着个暖炉,谈垣初一惊,立即睁开眼,女子窝在他怀中,唇色苍白,脸颊泛着异样的潮红,呼吸都是一阵热气,浑身冒着虚汗。

谈垣初起身:

“许顺福!”

门被推开,许顺福忙忙进来,被殿内情景吓得一跳,谈垣初看都没看他,语气透着点薄怒:“传太医!”

许顺福没敢耽搁。

太医将要到时,许顺福看了眼时辰,额头有点冷汗,着急催促:

“皇上,今日还有早朝,奴才伺候您洗漱吧,殿内有宫人守着,姑娘不会有事的。”

宫人端着水盆在等着。

太医也终于到了。

谈垣初看了眼殿内,殿内不是很安静,但女子却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仿佛睡梦中都很难受,她黛眉紧蹙着,谈垣初皱了皱眉,清醒了一点:

“守着她。”

话是对秋媛吩咐的,秋媛立即应声。

养心殿内一分为二,太医和宫女围着床榻忙碌,许顺福带着宫人在外伺候谈垣初洗漱,互不干涉,只有谈垣初时不时朝床榻看去一眼。

等洗漱好,太医也诊脉结束,他觑了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心底斟酌着该怎么称呼这位:

“回皇上,姑娘是凉气入体导致发热,喝两副药再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谈垣初皱了下眉,发热一事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都得看人,有时一场发热也能要了人的性命。

今日要早朝,许顺福明里暗里地催促,谈垣初觉得有点烦:

“仔细照顾着。”

满殿的宫人都低头应声,太医也混在其中,不敢露头。

云姒醒来时,都快辰时,她觉得浑身都说不来的疲累,两条胳膊都使不上力,她艰难地睁开眼,听见一阵脚步声,秋媛探头:

“姑娘醒了?”

秋媛最终还是叫了云姒姑娘,她心底清楚二人的关系。

云姒嗓子干疼,她不舒服地咳嗽了声,有点虚弱地问:“我怎么了?”

秋媛手疾眼快地替她倒了杯茶水:

“太医说您染了风寒,这两日要注意休息。”

云姒想起昨日那场大雨,了然原因,她有点头疼,一杯茶水下肚,脑子终于清醒了点,她扫了眼四周,场景没变,她还是在养心殿内。

意识到这一点,云姒动了动没有力气的双手,缓慢地起身。

秋媛去扶她:“姑娘做什么?”

云姒浑身都是热的,呼出的气也滚热,让她很难受,她低声道:“回屋子。”

秋媛一愣。

云姒却是不傻,她如今是病了,要是留在养心殿内,叫谈垣初也过了病气,她有几条命够赔的?

秋媛意识到她的顾虑,没再拦她。

她唇很白,眼睑不自主地颤着,坐在床边穿鞋时,都有点力不从心,秋媛蹲下身子帮她,云姒有点不自在,想躲开。

秋媛见状,低声:“姑娘也该适应一下。”

她想成为主子,自然要适应被人伺候。

云姒一怔,她轻抿住唇,动作停在原处,任由秋媛替她穿上鞋。

等云姒回到厢房,秋媛倒水给她漱了口,又将早膳端给了她:“太医说姑娘最近要吃得清淡点,皇上特意吩咐给您备的米粥。”

米粥里好像放了点糖,有一点浅淡的甜。

但等秋媛将药端上来后,厢房内瞬间溢满了苦药的涩味,云姒不自觉恹恹地耷拉下眉眼,秋媛意外:

“姑娘怕喝药?”

云姒埋在锦被中,瓮声瓮气:“没有。”

不是怕,是不喜欢。

秋媛若有所思,等云姒把药一饮而尽后,她转身将药碗送了出去,等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小碟子。

碟子里摆的全是樱桃。

云姒懵了一刹,许是发热,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哪里来的?”

秋媛:“奴婢也是回来后才知道,皇上在殿内留了半筐樱桃,听许公公说,是给姑娘留的。”

一共就送进宫那点樱桃,谈垣初给她留了半筐?

云姒不得不承认,她真没有想到谈垣初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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