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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姒如果一点都不会信他,今日和他见面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等陆淞想明白,他就看见云姒垂眸看向他,许久,她讽刺地扯唇:

“陆淞,你和你父亲可真像,一边表现得愧疚不安,一边又恨不得将人置于死地。”

陆淞脸色一变,他陡然抬头,打断了云姒的话:

“我和他才不一样!”

陆淞想要抑住心底的情绪,却是终究忍不住道:“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只是想把一切拨回正轨!”

他怎么可能和他爹一样?!

云姒脸色蓦然难堪,她下意识地想要拦住陆淞的话,却是没有拦住:

“要不是他,你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我们早该成为夫妻了!”

殿外一直无动于衷的人在这时终于掀了掀眼。

许顺福朝他看了一眼,似乎在他眼底看见了刺骨的冷意,不由自主地打了冷颤。

陆淞话音甫落,殿内骤然想起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力道之大人,让陆淞不得不偏过头去,嘴角溢出殷红。

云姒厌恶道:

“你还嫌你陆家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多么?!”

察觉出她的抵触和排斥,陆淞忽然低笑出声:“麻烦?”

“云姒,你借住我家,口口声声应下会嫁我时,怎么不觉得这件事会是麻烦?”

云姒头一次见到陆淞撕下那张面具后露出的真面目,他抬头,眼底全是偏执和阴暗,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他一贯遮掩得很好。

云姒听出他话音中的质问,险些气笑了。

陆淞还欲说什么,松福却是按住了他:“主子,不必听他胡言乱语!”

松福一脸狠色,他和婕妤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个陆淞要真和婕妤曾经有过什么,留下陆淞根本就是个隐患。

秋媛也扶住了她,低声:

“迟则生变。”

云姒闭了闭眼,今日本来就只是想让陆淞死,她没必要与陆淞多费口舌。

她转身要走。

陆淞的声音却在她身后艰难响起:“在来之前,我已经留下字条,说是您要见我,一旦我今日没有回去,云婕妤,明日皇长子该是要去向您要人了。”

云姒蓦然回头,陆淞被松福勒住脖子,脸色憋得通红,他一手用力攥住松福的手臂,一边冲云姒笑:

“您这么聪明,哪怕有德妃在前做诱饵,您都不肯信我一次。”

“你我彼此了解,在知道您不信我,您怎么会觉得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来见你呢?”

他一口一个您,仿佛格外尊敬,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讽刺和恶意。

松福迟疑地看向云姒。

云姒攥紧了手帕,陆淞察觉到殿内气氛变化,他低笑一声:

“云姒你瞧,你我谁都不信,天生该是一对。”

身后的殿门忽然被推开。

殿内众人都是一惊,松福正对着殿门,一眼就看见了来人,他骇得立即松了手,砰一声跪地:

“奴才见过皇上!”

云姒浑身一僵,连被陆淞恶心得够呛的感觉都被她忽视掉,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谈垣初。

她脑子有一刹间空白,等回过神来依旧混乱至极,谈垣初怎么会在此?

他什么时候来的?

又听见了多少?

云姒紧紧咬住了唇。

谈垣初一进来,抬眼就看见浑身紧绷的女子,她似乎被钉在了原处,哪怕听见宫人请安后,也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就这么点胆子,也敢出来做坏事?

须臾,谈垣初抬眼,声音不咸不淡:

“他就这么好看?”

让她转身看他一眼都舍不得?

秋媛拉了一下云姒,云姒咬唇,她一点点挪过身,抬起一双杏眸看向谈垣初,他眼底情绪极淡,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云姒也看不清。

她砰一声跪地,膝盖砸在地上生疼,传来闷响:“皇上……”

她跪得太快,让人来不及阻止,低眉顺眼,不安得不敢抬头看他,谈垣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众人噤若寒蝉。

云姒过于紧张没察觉出谈垣初的不对,陆淞却是看出了什么,他在被松福掐住时还能保持镇定,但现在终于觉得些许慌乱。

谈垣初仿佛终于注意到他,陆淞很难形容这一记眼神,是居高临下,也是不曾将他看在眼底。

谈垣初已经弯下腰,攥住云姒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起来。

陆淞仿若无声地被扇了一巴掌,脸颊上火辣辣得疼。

如果刚才谈垣初在的话,他还敢说出那一句“他和云姒天生一对”的话么?

陆淞不知道。

但在四周噤声的时候,他张了张嘴,却是没敢说出一句话。

云姒一惊,她颇有些怯生生地看向他,杏眸中藏着无措和不安,谈垣初从见她第一面时,她就敢噎他,这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

谈垣初不觉得高兴,甚至有点心烦意乱。

他娇养她许久,才养出来的一点娇气和气性,见了这个狗奴才一面,他这么长时间的功夫就白费了。

谈垣初扫了一眼她的膝盖,声音冷淡:

“不疼么?”

云姒蓦然一怔,她杏眸不断轻颤,不敢置信地看了谈垣初一眼,他没生她的气?

他声音再冷淡,也改变不了话中的含义。

云姒咬唇,指尖攥得有点发白,褪尽了血色,她堪堪低声:“疼……”

谈垣初又看了她一眼,眉眼的冷意终于褪去了些许,这时,他才肯给陆淞眼神。

只一眼,谈垣初就收回了视线,他看见了陆淞脖颈间的痕迹,弄清楚女子这一趟出来是要作什么后,对陆淞就再没有任何兴趣。

谈垣初懒得浪费时间,他低嗤了一声:

“听说你今日不回去,明日皇长子会亲自来找她要人?”

陆淞哑声。

他敢对云姒说这话,是笃定云姒不敢将事情闹大,只要她有一点忌惮和迟疑,他就要活命的机会。

但对于谈垣初来说?

他想要一个奴才的命,还会害怕把事情闹大么?

谈垣初一手搂住女子的腰肢,眼底漠然得没有一点情绪,他淡淡地说:“朕也挺想知道,你一个奴才消失,能在宫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话落,谈垣初稍一颔首。

立即有人按住陆淞,也有人捡起松福遗落下的绳子。

陆淞再也保持不了镇定,他不断挣扎着:

“不是!皇上……听奴才解释……”

谈垣初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转头看向女子,冷呵一声:

“就这种货色,你曾经有眼疾?”

所谓计谋,不过跳梁小丑般的伎俩罢了。

云姒看向不断挣扎,却仍是呼吸逐渐困难的陆淞,他再无冷静,只剩下丑态,云姒眨了眨眼,她说:

“好像是有过。”

遂顿,云姒又给自己解释了一句:“嫔妾那时不过年岁八.九,一时眼瞎应当也情有可原。”

谈垣初听见八.九二字,脸都有点青了。

她倒是真有能耐。

年岁八.九,也敢应下嫁人一事?

有人勾缠住他的手,谈垣初垂眸,她正不安地握住他的手,一眼都没往那狗奴才身上看,杏眸中倒映的全是他的身影。

谈垣初心底的那点闷意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知不觉地就散了去。

说到底,她那时年幼,能知什么事?

要怪也只能怪哄骗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