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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离开前,皇后终于不压抑着喉间的呛咳,她脸色有点白,在一众人担忧的注视下,她冲谈垣初服了服身子: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今日应是无法服侍皇上了。”

谈垣初皱眉,没有一点犹豫:

“你身子要紧,朕让许顺福给你请太医。”

皇后欠身谢恩后,带着百枝转身离开。

四周妃嫔不由得心思活跃起来,大胆者,眼神甚至直勾勾地朝皇上看去,隐有暗送秋波的含义。

云姒不能侍寝,她也懒得在这种场合和其余人争,正准备告退,就被谈垣初牵住了手,对其余人视若罔闻,轻描淡写道:

“朕陪你回去。”

云姒上了一次当,不会上第二次。

她迟疑地看向谈垣初,她有孕还在这种时候占着侍寝的机会,是不是有点不好?

谈垣初在这一刻其实没想那么多,人是他接来的,他总得将人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皇后也就罢了,毕竟规矩摆在那,现在没了皇后,他见不得他领着别人离去,让她孤零零一人回宫的场景。

四周妃嫔倏然哑声。

銮驾都抬了过来,谈垣初没给女子纠结的时间,直接拉着人离开。

太和殿前一片寂静,诸位妃嫔恭敬地服身送离銮驾,等銮驾离得远了,安静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怔然地问了句:

“熙修容有孕后,这是皇上第几次夜宿褚桉宫了?”

没人能回答她。

饶是熙修容自请闭宫休养时,皇上都会一而再地去褚桉宫看熙修容,谁数得清呢。

众人无言渐散,与此同时,皇后的仪仗已经回到了坤宁宫。

百枝立即让人去煎药,她闷头忙了许久,头都不抬。

她这么安静,让皇后有点不适应,她叹了口气,抬起头:

“你怎么了?”

百枝抹了一把脸,声音中有哭腔:“奴婢不懂……”

不懂娘娘才是中宫,为什么要一让再让?

不懂娘娘这么好的人,为什么皇上就是看不见娘娘?

明明娘娘才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嫡妻。

皇后听她孩子气的话,忍不住低笑,一边笑一边咳,她低声:“怎么这么傻。”

她和皇上是先帝赐婚。

在赐婚前,她和皇上只见过两面,哪里来得彼此情谊?

在她和皇上成亲前,皇上已经有侧妃,能在让她入府前,没在府中诞下长子,已经是皇上格外敬重她了。

成亲后,皇上将后院事宜全数交付她手,不曾对她有过一丝猜疑,皇上待她已经是仁至义尽。

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算得上什么错呢?

她又何曾一颗心全部欢喜过皇上?

他给她敬重和权势,给她高位和富贵,她替他管理后宫后院,人人求而不得的位置,她一坐就是数年,纵使她多年不曾诞下嫡子,皇上也不曾有过让别人动摇她位置的念头。

皇后摇头:

“本宫这一生,父母疼爱,夫君敬重,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大仇也终得报,和别人比,本宫一生都称得上顺遂。”

这后宫,甚至高门后宅,苦楚的人还少么?

皇后温和轻声:“百枝,人不能贪心,不是么?”

百枝鼻尖发酸,眼泪止不住地掉,娘娘说人不能贪心,但这世间人大多都是贪心的。

她哭着摇头,却是说不出反驳娘娘的话。

许久,她说:“那您也没必要将侍寝的机会都让出去。”

皇后在听见她的时却是有些怔然,她转头看向楹窗,外间一片吞人的暗色,她声音有点飘远:

“百枝,你知道么,今日看见皇上和熙修容站在一起时,本宫居然觉得有点安心。”

百枝抬头,眼底都是茫然。

皇后轻咳了一声,她闭上眼,轻扯唇:

“百枝,本宫对皇上心底有愧。”

她当年小产坏了身子,一直未给皇室诞下嫡子,明知皇上想要嫡子,却不愿让德妃得势,而一直隐瞒情况,让皇上始终存着期待。

她身子不好,未免耗费心神,对后宫妃嫔只顺着皇上心意赏罚,何尝不是另一种不上心?

愧疚如影随形,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如今皇上对嫡子执念渐消,她才能从中窥得一丝喘息。

许久,皇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抬眼问百枝:

“药好了么?本宫有点难受。”

她声音平淡,百枝却是忍不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