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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光焕发

钱掌柜摇头叹气道:“还不是楚家的二姑娘回来了嘛!她不知怎么的从京城的熟人那听到了周家的事, 便趁着回娘家的功夫告诉了楚家老爷。他知道之后,便派人来查过这里的账,本来还派了人来接手我的差。可我说我是大姑娘您雇来的, 所以没您的话, 我不能交账走。他若非要坚持撵我走,就请他拿着铺子的契, 官府见!他听了这才作罢, 却强行拿走了铺上的流水银匣子,里面足有八十多两银票流水呢。他还说,他已经派人入京接您去了。等您回来,改了铺子的契约, 这铺子就由他接手。哎, 就是一顿胡搅蛮缠啊!他到底是您的父亲,我也不好将他告官。幸好, 您回来了, 不然我还欠着人家的货款没付, 再要不回银子,人家讨债的眼看着就要堵门了!”

楚琳琅听得拳头捏紧,都冷笑出声了!

她的爹还真是脑子镶算盘, 算得真快。

他这是算计着自己与周随安和离了, 便没有靠山, 准备先将两间铺子收入囊中,再扣着她兴师问罪啊!

关于楚淮胜知道和离后的反应, 楚琳琅一早就想到了,但也万万没想到他会急着接手自己的铺子。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自己亲爹不要脸的程度!

不过楚淮胜发了那么大的火, 最遭罪的, 肯定是她的娘亲。

楚琳琅原打算偷偷见孙氏, 显然行不通了,她若不露头,母亲说不定要在楚淮胜的手里遭多大的罪!

想到这,她也无心看账本,只是又跟掌柜细细打听了一番之后,便拿定了主意。

再说楚家,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因为二女儿楚金玉回了娘家,家里的饭桌略微热闹些。

不过他的儿子楚人凤是惯例不在家吃饭,不知又去何处酒楼茶肆戏耍去了。

楚淮胜这几天一直心气不顺,他听闻楚琳琅好大的主意,竟然不经过娘家人便自己做主和离,气得真是浑身发抖。

周随安仕途正盛,试问天下那么多的寒门子弟,就算侥幸考中,又有几个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入京去户部当差的?

男人嘛,三妻四妾正常得很!若不是死丫头善妒,不生养,又一直迟迟不给丈夫纳妾,那周随安又怎么会外出找食吃?

自己不能生养,乖乖忍着就好,居然还跟姓周的和离了?

当她自己是黄花闺女?放出来还有人抢着要不成!

儿子楚人凤一听庶妹和离了,倒是一拍大腿,表示他新近认识的盐官老爷府里正好缺个妾,那老爷就是喜好通人事的美妇人。

若是让琳琅嫁过去,以后免起盐税来也便利些。

毕竟那人好色又不缺儿女,而琳琅的颜色正好,能迷花男人的眼,总比嫁不出去要强些。

楚淮胜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可是那三丫头的德行,全家也都知道,若是让她改嫁为妾,只怕又要闹。

所以这改嫁不改嫁的,容后再议,可是先将人弄回来才是正经。

正好二女婿奉了差事,要进京公干,他便让二女婿郑彪赶紧去拿人,将这丢脸的东西从京城拽回来再说。

他更是在家跟大娘子痛骂大女儿楚金银,出了这么大的事,却瞒着家里不说,任着楚琳琅那死丫头在外面丢人现眼!

大娘子听了,自然要维护大女儿几句,一言不合,夫妻又是大吵起来。

听着爹娘轮番骂着老大和老三,这二姑娘楚金玉可就舒心多了。

楚金玉算是楚家三姐妹里嫁得最不好的,她的丈夫在外面人模狗样,回家喝几两黄汤入肚却总爱打老婆。

这让从小就爱攀比逞强的楚金玉,在姐妹里总有抬不起头之感。

没想到还真是风水轮流转。眼看着大姐夫做生意赔钱,差点将大姐的嫁妆赔光,而楚琳琅又是黯然下堂。

三姐妹里,俨然就是她嫁得最好呢!

想到这,她忍不住美滋滋地喝了一杯子酒。

看着正自斟自饮的二女儿楚金玉,楚淮胜气哼哼道:“让你相公去拿人回来,怎么到现在还没信儿?”

楚金玉的相公郑彪是原本是水师巡营,最近升了水师都头,手里管着五十来号人。

家里三个女婿,也就是这二女婿能立着身板在父亲面前说话。

因为郑彪是个武将,一言不合就抡拳头打人,这也让楚金玉在父亲面前说话略微硬气些。

听了父亲抱怨夫君太慢,楚金玉不紧不慢道:“我家官人奉了公差,只能公务之余,顺带找三妹。哪能专门逮个下堂妇就调动军船?再说了,三妹妹回来早些又有何用?已经是被周家撵出了门,你骂她也改不了。这个死丫头的主意可真大!也不知是不是孙姨娘教的,竟然不将父亲和母亲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家里商量……”

说完这话,楚金玉有意无意瞟了一眼侍立在桌旁,时不时轻轻咳嗽的女人。

孙芙身为妾,是不配上桌吃饭的,正侍立在一边,她前些日子给大娘子浆洗衣服,结果在水边着了夜风,这几日一直在微微咳嗽。

楚淮胜被二女儿的几句话挑唆得心头火起,拿起一只汤碗就朝那孙氏的头上砸去:“咳咳咳!一家子吃个饭,就听你在咳!看你生的赔钱货!我当初怎么买下了你这蠢东西!”

那碗里的汤正热,烫得孙氏一哆嗦,疼得闷哼叫出来。

可楚淮胜还不解恨,居然又端起桌上的汤盆想要往孙氏的身上砸。

可就在这儿节骨眼,厅堂外有人扬声高喊:“住手!”

紧接着一只绣花鞋横飞了进来,正砸在楚淮胜的脸上!

楚淮胜被砸了个正着,高举的汤盆一侧歪,滚烫的汤汁便洒到了他的脖颈,烫得他哎呀呀地大叫,连忙放下汤盆。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丝绸粉裙,云鬓高梳,斜插珍珠发簪的明艳女子,正带着随从丫鬟,一路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孙芙抖着嘴唇,悲切颤声叫道:“琳琅……你被带回来了?”

这些日子来,楚淮胜一直在家喝骂不断,再加上他想收琳琅的铺,却受到了阻挠,更是变本加厉,恨不得按住三丫头抽打。可惜楚琳琅没回来,他就一直在拿孙芙泄恨。

骤见楚琳琅回来,孙芙只以为她是被二女婿给抓回来的,想到女儿接下来的处境,真是眼前一黑,软软跪倒在地。

原来方才楚琳琅敲门,门房一看是三姑娘,未及通禀,就开门让她进来了。

等楚琳琅走到客厅门前,准备要进来时,正看见楚淮胜大发雄威,将热汤泼在了娘亲的脸上。

奔过去挡显然不及了,眼看着楚淮胜又要泼母亲,楚琳琅干脆脱掉了自己的一只绣花鞋,用力一甩,狠狠砸在了父亲的面门上。

她跨入厅堂门槛时,只有一只脚穿着鞋,但走进来时却是气势甚足,叫人有些不敢认……

琳琅以前在周家时日日操心营生,难免纤薄瘦弱了些。

可是她跟司徒晟生活一起这么久,除了起初时做个一日三餐,剩下便无她要操心的事情,体态也变得略丰盈些,皮肤越发细白。

加之琳琅上了京城一等的女学,学习的都是贵女的日常礼仪,花艺茶道,又是被陶雅姝这些真正大家闺秀熏染,整个人无论是妆容,还是气度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这些变化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可老家的人久不见琳琅,骤然见了,真是有种恍惚间换了个人的感觉。

就连被鞋底子抽了脸的楚淮胜,也待女儿气势汹汹地走到了跟前,这才反应过来——这迎面走来的贵气女子,是自己的赔钱货女儿。

楚金玉也是被琳琅的明艳晃了眼。

她从小就嫉妒琳琅的美貌,但好在这丫头是庶女,穿用都不及她这个嫡女,这也让楚金玉在琳琅的面前一向优越感十足。

可惜在姻缘之上,本来天差地别的两姐妹却颠倒了个。

原本私奔嫁给穷书生的楚琳琅日子越过越好,翻身成了正经官太太。

而她的相公郑彪,却一直是个小小水师武官,并没有周随安仕途那么顺畅。

再加上郑彪酒品不好,每次喝完酒都要摔碗骂娘,真是让人苦不堪言,更是为人吝啬,把着家里的钱银,都不给她添置行头衣服。

楚金玉对比自己嫁得好的楚琳琅,不是滋味甚久了。

好在楚琳琅却被周随安给甩了,成了可怜的下堂妇。这可让楚金玉得意了甚久,每餐吃饭都能多吃一碗。

可是没想到,三妹妹并没有在失婚后,变得憔悴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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