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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干嘛要杞人忧天,害怕天塌地陷?

哭过以后,委屈劲儿消散了些,整个人就变得很现实,她抽噎着鼻子想:虽则不作数,但起码是签了婚书的,光有文书怎么成?但他的银子都在我这,我都不好意思跟他要聘礼了,如此一来,这么轻松跟他定亲岂不是赔了?

不过司徒晟并不知琳琅的心思已经转到钱银那里去了。他最担心的是琳琅变卦,想要废了婚书。

看着怀里的人不再抽泣,又转着眼珠不知在想什么。

司徒晟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锦盒,从里面取了一对玉镯递给了楚琳琅。

“这是我祖母传下来的信物,原本是给了我母亲的,不过她那时犯病,戴不得这东西,便一直由我来保存,如今这东西该由你来掌管了。”

琳琅低头看着这对老玉镯子,光滑的玉面,是被几代人肌肤盘磨出来的温润玉皮。

这可不是真金白银能轻易买来的,她也终于有些体会到司徒晟要娶她的决心是多么认真了。

这对杨家祖传的玉镯,就是司徒给她的定情聘礼,玉镯子的寓意分量,千金难换!

司徒晟看琳琅不肯戴上,只是以为她还在抗拒跟自己定亲,忍不住捏住了她的肩膀:“琳琅,你已经在婚书上签字画押了,难道还想反悔?”

琳琅正用帕子擦拭着老玉镯子,听他这么问,赶紧将镯子戴着了手腕子上:“你请的证婚人可是大晋堂堂祭酒大人,又不是小儿游戏拜堂?哪有朝令夕改的?起码得让我戴戴两日再要!”

司徒晟可不爱听她气人的话。她若这般,也不必等她人老珠黄的那一天,司徒晟保证能在琳琅青春貌美时,被她活活气死!

琳琅这时已经戴好了镯子,再伸手挽住了司徒晟的胳膊,恍如重新认识一般,上下打量着她这位新出炉的未婚夫婿。

这姘头与未婚夫君的感觉是不一样啊!

虽然眼前之人,是睡过了几遭的,可现在再看,似乎朗目剑眉,又比从前俊俏了几分!

既然签了婚书,在婚书没有作废前,她是不是可以理直气壮地拥有他了?

至于对姻缘的恐惧,倒是可以暂且放置到一旁。

楚琳琅向来不是杞人忧天的性子,至少司徒晟现在是真心实意地要娶自己的,有了这点,就足够琳琅鼓足勇气,再往前走上几步了。

那天司徒晟陪着琳琅回到了京郊别院,跟孙氏也禀明了自己与琳琅签下婚书的事实,只是他碍着“孝期”,此时不宜大肆宣扬,待得时机合适时,他会三媒六娶,正式迎娶琳琅。

孙氏听得是目瞪口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直到司徒晟拿出了有祭酒大人做证人的婚书,孙氏飘忽的双脚才算稍微落地。

司徒晟向未来岳母奉了一杯孝敬茶水,便匆匆而去了。

毕竟他现在公务缠身,能抽出半天来,已经是不易,等人都走了,孙氏还是没有恍惚过神儿来。

她还有些不信地问琳琅:“司徒大人当真要娶你?”

琳琅微微一笑,摩挲着腕子上的镯子,柔声道:“娘,他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会弄张假纸糊弄你我不成?”

“可你……”

孙氏想说女儿不能生育,可话到嘴边就吞咽了回去。

这是女儿的疮疤,所以她不能主动提。

琳琅也知道母亲在担心着什么。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他说夫妻之道,并不是单单为了繁衍子嗣,若能与我相守一生,不要孩子也行……”

啊?这种荒唐走板的话听得孙氏目瞪口呆,这……能是真心话吗?女儿难道给他灌了迷魂汤,让他都不知所云了?

若不是司徒晟请来如此身份尊贵的证婚人签下了一纸婚书,她会觉得司徒晟这是满嘴的诓骗,在诱哄女子呢!

楚琳琅也看出了母亲的不相信,她总不能告诉母亲,自己也不知该不该信这话吧?

她拉着母亲的手低声道:“从小到大,我的眼前都没什么坦途大道可走。便是一路试探,深浅跋涉着前行。现在有个人说愿意与我携手走上一程,虽则接下来的路或许更是难走,可我想冒险试试,不走下去,谁知前方会不会是柳暗花明呢?女儿至少现在……心里是爱慕着他的。”

楚琳琅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份爱慕,甚至是她这辈子以来的独一份。

虽然她早前跟周随安年少结成夫妻,可是现在想来,她对周随安的感念报恩,完全大过了男女情爱。

所以当初周随安辜负了她,她虽然伤心,却能冷静周详自己的退路,斩断情谊也不拖泥带水。

毕竟恩情报答完了,便再无相欠,自然走得心安。

可是面对司徒晟,楚琳琅不敢保证自己将来也能如此洒脱利落,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因为她现在……也离不得他。

孙氏有些明白琳琅的意思。她这个女儿啊,从来都是胆子奇大,不走寻常路的。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多说什么。只盼着这个司徒晟是个有良心的,莫要辜负了琳琅这一片真心的勇气才好!

这场婚约是在郊外的长亭定下。除了在场人之外,并未大肆宣扬。

所以琳琅定亲之后,日常并无什么变化,除了脸上明媚的笑容多了些,皮肤也愈加通透外,她照常每日忙着自己店铺上的生意,梳理账目,忙着西北冶炼铺子的事情。

期间,那位周夫人跟看笑话似的,倒是挺着大肚子来过几次。

她是想看看楚氏被退学后,见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

可没想到,却看见楚琳琅神采飞扬,满脸笑盈盈。

看她来了,楚琳琅也不赶客,只是吩咐人给周夫人搬一把椅子,坐得靠外些,让众人皆看着,免得有些磕磕碰碰,反而赖店铺招待不周。

之后楚琳琅也不再搭理她,只笑着跟别的客人说话,谢悠然自己呆得没趣,她可不愿意当楚琳琅门前的石狮子,便气鼓鼓走人了。

楚琳琅知道谢悠然来看笑话的意思。可惜她似乎忘了,自己并非闲得发霉长毛的贵妇。就算那些茶宴宫宴不请她又能怎样?

就算请她去,她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什么时间去呢。

随着夏青云淘沙的营生越铺越大,周围十里八乡来淘金的人也越发的多。

虽然上游基本是琳琅买下的土地,拥有权无可争议。可是下游淘沙的人也是越聚越多,时有械斗发生。

据夏青云说,本地的官员也来找过他多次。这淘沙虽然不算开采金矿,古来有之,民不必告官报备。

可若因为争夺河段,发生械斗甚至人命,那官府就不会听之任之了。

楚琳琅知道僧多肉少的道理,若等山脉里的金矿被正式开采,截断了山上的水源,她这笔财源也要断了,而且断了水源,这地也种不了药材。

正因为如此,她才重金聘请来了冶炼的工匠,还买下了器具设备。

不管怎么样,那些淘到金沙的人都要卖出金沙,那么她便收购回来,冶炼提纯之后,这样的金子利润更高。

待以后不干了,这些设备器具也有人接手,赔不了钱的。

除此以外,她还开始将手里握着的峡谷土地,分批分段地转卖出去。

只是因为有了金沙,这卖出时的价格,就是买时的许多倍了,放出一块地便有人争抢着买。

楚琳琅估算着,就算官府日后出面采矿断了溪流,那时候,她的手里也不会有地了。

楚琳琅做生意向来都是求稳,绝不会赚得红眼去争抢最后那几枚铜板。

做生意,不可赌博,尝了甜头的时候,就要想着退路。

如今因为金沙,她手里的流动现银马上就快要上千两了。

这是以前琳琅连想都不敢想的数目,有了这笔钱银,她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不过她并没有继续在京城置地,而是以李姓客商的名义,在靠近岭南的地界买了些耕地,正好用来种植果树。

这些岭南的水果,如果保存得当,运到京城来卖,可紧俏着呢!她在六王府吃过几回。据说宫里的御供分出来,都是王府出高价雇船才能运回来的。

楚琳琅出入过深宫内院,也算开眼长了见识,知道该如何赚贵人的钱。

她计划着给货船的船舱改造出个冰仓出来,另外多建造地窖,冬季多储藏些冰,到时候多些水果,照样能卖出高价来。

而且这岭南地广人稀,民风彪悍,是朝廷之力触及不到之地。

这是司徒晟当初为她安排的退路,可如今她要好好谋划作为他俩日后的退路。

若是司徒晟的身份被揭穿,他们也可隐姓埋名,去岭南好好卖水果过活。

就在琳琅为着以后的日子从容打算时,店铺里有贵客来访,原来是陶雅姝来探望她。

原来宫里的御供虽然充盈,但太后偶尔也会想些当姑娘时的吃食玩意,所以雅姝善解人意,便奉了太后的令出宫采买,顺便看一看楚娘子。

楚娘子见她来了,自是赶紧出来迎接,含笑道:“今日屋头喜鹊在叫,我还想是报什么喜呢,原来是你来了,还真准呢!”

雅姝笑着让身后跟着的宫人太监等候在店外,她赶紧搀扶起施礼的琳琅,笑着道:“我就是来给你报喜的……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