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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韫用的午膳,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她身边摆着数个冰盆,婢女摇着团扇,她额间脸上没出一丝细汗,甚是干爽。

她尚未用完膳,就听一声闷响,随后起了几声惊呼。

不消片刻,时春拧着眉进来:“主子,方氏晕过去了。”

闷得一声砸在青石台阶上,倒是叫人不好分清她是否真的晕了过去。

周韫手中的汤勺放下,时秋低声说:“主子,方氏刚进府第一日,就在锦和苑晕了过去,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听。”

“您若真不喜她,来日方长,为她污了自己的名声,倒是不值当了。”

“本妃用个膳也不安生。”周韫低低抱怨了声,才说:“使人抬回去,请府医过给她瞧瞧,那病怏怏的身子,莫叫人说本妃虐待她。”

方偌被抬出去的盛况一路显眼,钱氏原想着去锦和苑请个安,瞧见这情景,吓得一个激灵,忙转身往院子回。

她边走,边后怕抚胸顺气,低低和旁边婢女说:

“都说侧妃脾性不好,我原还没当回事……”

而瞧方氏这模样,哪只是脾性不好,分明是跋扈得不行。

消息传进前院,傅昀正伏案翻着卷宗,稍稍拧了拧眉:

“叫府中近日安静些。”

张崇有些惊讶。

他没成想,主子爷竟这般袒护侧妃,这种情况,也只顾着侧妃的名声。

叫府中安静些,可不就是叫府中下人少些议论此事。

忽地,傅昀似想起什么,他沉眸抬头:“使人将新人院子的单子给锦和苑送去。”

免得她到时又说他只做表面功夫。

将管家权利给她,却将新人入府一事越过她。

周韫没成想傅昀会真叫她过看府中院子的安排,她讶然了会儿,对来送册子的张崇说:

“你家爷就不怕本妃乱改一通?”

张崇笑得恭敬,却不接话。

甚得他家爷?莫非你不叫声爷?

周韫无趣地撇了撇嘴,她顺着翻看两眼,瞧见了明日要进府的孟安攸,她指着名字后的那个院子问:

“这在何处?”

张崇瞥了眼,立刻答话:“荣零院在后花园西侧,倒是离锦和苑算不得远。”

周韫含了粒蜜啧梅子甜甜嘴,听言,猛得抬头:

“谁分的院子,叫她离本妃这么近作甚?”

除了周韫的锦和苑是傅昀亲自挑的外,其余的皆是张崇看着选的,随后给傅昀过目。

张崇听出侧妃话中的不满,当然没认这事,只讪笑着回:

“那,侧妃的意思是?”

“挑个精致的院子,清净些,离得本妃远些。”

精致的院子,府中多的是,离锦和苑远些也好寻,但只一点,若想静,就得偏,她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张崇苦着脸,有些为难。

见他这苦样,周韫也不刁难,徐徐吐了梅子核,时春用帕子接住,她方才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

“离正院近些倒也无妨。”

张崇错愕地抬头。

周韫对上他的视线,眉梢轻动,勾起一边嘴角:“怎得?这诺大的王府寻不出本妃想要的院子?”

张崇擦了抹额头的冷汗,顶着侧妃的视线,最终还是说:

“奴才想起一处,倒是符合侧妃的要求,绥合院,离锦和苑有半刻钟的路程,却只和正院隔了个竹林。”

“那就是它了,待孟良娣进府,叫她搬进去。”

周韫说话时,眉眼含着糯软的笑,她说:“可得仔细装饰着,送些贵重精致的摆件进去,她总归是爷的嫡亲表妹,可不得一丝怠慢。”

安排好孟安攸的院子,她直接合上了册子。

倒叫张崇生了惊讶,原以为只一个良娣她就如此挑剔,之后会更加刁难,怎知她会忽然收了手。

张崇拿着改好的册子走了。

等傅昀过目之后,他摇了摇头,眉梢却放缓了些。

倒是个聪慧的,知晓见好就收。

——

长安城灰深巷,这处相较于对面的红巷街过于清净了些,但凡路过此处的马车和行人不自觉就压低了声音。

只因此处坐落着一处府邸。

大理寺寺卿,沈府。

一阵被压得有些轻的咳嗽声传来,沈青秋阖眸倚在榻上,清隽的脸色些白,在他榻前,隔着扇屏风,坐着一位贵人,和一替他诊脉的太医。

侍人们轻手轻脚地进出,点燃了几处灯火,终叫这室内逐渐明亮起来,稍白的脸似添了抹血色,令沈青秋那张脸耀得人目眩神摇。

许久,屏风后的那人开口:“子安如何?”

子安是沈青秋的字。

“沈大人是这些日子过于忙碌疲累,才会叫病情反复不定。”

沈青秋甚缓地睁开眸子,勾了抹淡淡的浅笑:“便是说了无碍,殿下怎得还亲自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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