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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满府,她看了数月余,只知晓侧妃得宠,她本还有些犹豫,可她知晓刘氏比她聪明,刘氏既都投了侧妃,必有思量。

她想不透,就跟着照做即可。

翌日,请安散罢,周韫刚用得午膳,就听外间通传,钱氏过来了。

周韫眉梢轻挑,失笑摇头:

“竟真的来了。”

时春问:“让她进来吗?”

周韫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总归是昨日她自己应下来的,也没甚好反悔的。

不过须臾,钱氏带着婢女走进来,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待食盒打开后,腌制过的酸味顿时蹿出来,周韫一顿,没忍住视线觑过去一眼。

送礼得讨喜。

周韫倏地眉眼透着笑,显然她是真的爱酸。

见此,钱氏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脸上又重新挂了笑:“姐姐喜欢就好。”

也不枉费她特意让家中紧赶慢赶地送进长安。

钱氏没多说什么,酸枣送到后,说了两句话,就退了出去。

倒是惹得时春惊诧了:“她就这般走了?”

周韫好笑:“不然呢?”

不管钱氏是何目的,但总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岂不是嘴脸太难看?

她这般想着,忽地那边时秋惊呼了一声:

“主子!”

周韫和时春转头看过去,就见时秋将那食盒打开,满满一下皆是酸枣,不知该不该说钱氏太过实在。

但让时秋惊呼出来的,却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食盒,竟打开了一个夹层,里面摆着几张物件。

周韫接过一看,也是一愣。

手里的物件不是旁物,而是十数张的盐引。

或者可直说,是钱。

周韫不太清楚盐引的价值,但她知晓,就她手中的这几张,恐比她父亲几年的俸银都多。

周韫捏着盐引,坐回榻上,陷入沉思。

时秋咽了咽口水,挥退旁人,走近周韫,低声问:“主子,这钱氏送这么多盐引过来,这礼着实厚了些,可是她……”有事相求?

半晌,周韫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她眸色有片刻地深。

若钱氏只是送这些盐引,价值虽高,但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在想的是,钱氏送的是钱,还是……盐?

若是后者,那价值可不止星点。

思忖片刻,她将盐引递交给时秋,道:

“莫要多想,本妃不过一个区区后院女子,便是她有事相求,本妃又能做何?”

周韫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细眉,有些迟疑。

她不知晓该不该将此事和爷说明?

冷风催着冬寒。

几近年底,周府也送了礼来,府中回礼重了三成,是在和周府表明,对周韫的重视。

因此事,周韫连着几日对傅昀态度皆是甚好,软哝地叫傅昀轻挑眉梢。

半月之后,郭城还是没有传消息回来。

周韫再问傅昀,傅昀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她:“别担心,此时没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稍顿,周韫恹恹地耷拉下眉眼。

她低声细细地说:“可妾身这心里总觉得些许不安。”

选秀至今,已有半年,她不知给顾妍姐姐送了多少封信件过去,却一封未收得回信。

可她派去送信的人回来皆说,信是送进了单府。

早年在郭城时,周韫也去过单府,单老夫人脾气温和,人年龄虽大,待人却甚是慈祥,有她在,单府如何也不会待顾妍太过分。

是夜,周韫伏在傅昀身上睡着,细眉紧紧蹙着,似眼皮轻挑,睡梦间总有些不安。

傅昀一手小心护着她,却是低叹了声,整夜未曾阖眸。

年宴这日,傅昀带着庄宜穗和周韫进宫。

这次孟安攸有孕,可和徐氏那次不同,孟昭仪没让孟安攸进宫,不过即使她叫了,傅昀也不会带孟安攸进宫就是了。

今日是年宴,除了周韫一个特殊外,其余皇子皆只带了位正妃。

有子嗣的,也皆由正妃带进宫,妾氏只能留在府中小聚一场罢了。

这次进秋凉宫,孟昭仪脸色似有些不对劲,偶尔会朝周韫瞥去一眼,叫周韫心生疑惑。

罢了罢,在孟昭仪再次看过来时,周韫忍着心中的不耐,倏地抬眸,对上孟昭仪的视线,浅笑:“母妃总看妾身是作甚?可是妾身今日有失仪?”

孟昭仪稍顿,对她的态度有些许不虞,脸色淡淡地:“本宫看不得?”

周韫敛眸低笑:“母妃自是看得,只不过总叫妾身心中些许不安,唯恐失仪。”

她句句不让,孟昭仪脸色讪讪,偏生她身份特殊,叫孟昭仪一口气也憋在胸口,说不得罚不得,只好一眼冷色刮向傅昀。

他的妻妾,他却管不好。

庄宜穗忙温和笑着打着和场:“母妃这处的糕点甚是可口,待会儿媳可要带些回府。”

孟昭仪觑了眼她手边只动了一块的糕点,些许讽刺,方才堵的气一发而出:“吃吃吃,就知晓吃!”

“你且进府也快至半年,竟不得一点动静,怎还有脸吃?”

庄宜穗脸色刹那间惨白,脑子中一片嗡嗡直响。

孟昭仪这话,可是半点脸面都没给庄宜穗留。

后宫无庄府的人,她也不在乎甚傅昀,庄府是否不虞,总插手不进宫中,拿她不得半分办法,她对着庄宜穗自也无甚顾忌。

庄宜穗进府也不过三月余,爷总爱去锦和苑,正院自就去得少些。

她没有动静,也实属正常。

尤其是旁的皇子府上,也皆无动静,是以,傅昀都不觉有甚。

一旁周韫听着,也皆有些目瞪口呆。

半晌,她咽了咽口水,默然敛了敛眸,心中又念谢她姑姑一次。

怪不得……

怪不得,她多次闹腾,没有世家女的规矩,也不怎在乎脸面,爷都不惊奇。

原是爷见多了,习惯了。

她那些,和孟昭仪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她再给旁人没脸,也不过阴阳怪气,孟昭仪这分明是直接掀了旁人的脸皮。

庄宜穗没受过这般直白的嫌弃和质问,差些没绷住眼泪,眸子倏地变得通红,她忍了忍,强压下委屈,手指轻颤着紧捏帕子,站起身服下身子:“是儿媳的错,母妃息怒。”

周韫偏了偏头,心中只觉庄宜穗真能忍。

可这事,似乎也不得不忍,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庄宜穗根本受不住。

周韫不着痕迹地撇了瞥嘴。

她不喜庄宜穗是一回事,庄宜穗没脸,她虽高兴,但对孟昭仪这一副女子嫁人后肚子久没动静就是天大错的模样,也有些看不过去。

她知晓,孟昭仪隐晦地也在骂她,毕竟,她进府时间更久,却依旧没有动静。

不生子,皆是错?

周韫心中冷呵一声。

孟昭仪生了两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周韫觑了眼爷的脸色,见他眉头稍拧,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

傅昀稍顿,似些许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方才站起来,手搭在庄宜穗肩膀上,将人扶着站起。

孟昭仪没成想傅昀会有这般举动,刚欲说话,就见傅昀沉了眸子,带着些冷凉。

傅昀堪堪垂眸,对孟昭仪,他早就没了期盼,自也不会心凉。

他忍着不耐,沉声说:

“王妃甚好,劳母妃关心了。”

只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庄宜穗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似有些许脆弱。

傅昀垂眸瞥见,动作似有刹那间的停顿,又似乎没有。

一旁周韫看得偏开头。

忽略心中那片刻的不是滋味,不是因庄宜穗而起,而是她忽然想起,这天底下的女子似乎都这样,嫁人之后,一身荣辱皆系于夫君一人身上,盼他怜,盼他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