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书屋mfshuwu.com

周韫既留下,傅昀自也离不得宫中。

近晚,夜色浓郁得化不开,冷风吹动竹林沙沙作响。

雎椒殿中。

珍贵妃靠坐在榻上,待见茯苓端着药走进来,她抬手抚额,轻咳着问:“韫儿可睡下了?”

茯苓点头,又一脸担忧:“偏殿熄了灯,娘娘,您如今还不休息,若是叫姑娘知晓了,岂不是叫姑娘担心吗?”

珍贵妃一脸无奈,她堪堪低头,稍有苦涩:

“本宫如何睡得着?”

她一闭眼,就皆是十余年前雎椒殿一片血水,和今日韫儿身下一片暗色交织的场景。

她如何睡得着?

茯苓堪堪哑声,不知该劝解些什么,她偏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半晌,转过来,抿出一抹笑:“娘娘总是这般……”

总心中想太多,郁结在心,身子如何能好?

珍贵妃靠着床榻,眸子轻轻扫过这满殿的精致荣华,忽地轻笑一声。

她想起之前叫茯苓去查的事,这太医究竟是何人请过来的,她自是弄清了。

徐徐叹了一口气,她说:

“茯苓,你说本宫可做错了?”

她话说得无厘头,茯苓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她。

珍贵妃敛下眸子,低声轻轻地说:

“许是本宫不该将周韫嫁入皇室……”

可她将韫儿养得太张扬,世间男子许贪一时新鲜,哪能长久受得了?

嫁谁不是嫁呢?

至少这皇室,还有韫儿喜欢的荣华富贵。

而且,她太了解傅昀了。

哪怕他对韫儿无感,只当偿还她当年救他一命的情,他都会待韫儿好,总不会亏待韫儿。

茯苓听至此,终于知晓她为何会说先前那句话。

茯苓低声说:

“娘娘何必如此,依奴婢看,殿下待姑娘也是十分好的。”

听言,珍贵妃只是摇了摇头,她话音浅凉地说:

“可再好,只后院无人这一点,殿下就和他比不了。”

茯苓哑声,说不出话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原只当是存在话本中的事。

可谁知晓,这么多年来,沈大人竟真的为了姑娘,不娶不纳。

茯苓侧头看向娘娘,忽然有些好奇:

“若是当初沈大人真的向娘娘求娶姑娘,娘娘可会答应?”

殿内寂静半晌,倏地响起一声透着惋惜的轻叹。

珍贵妃轻咳了一声,她偏头看向茯苓,低低敛声,没有一丝犹豫:“不会。”

茯苓堪堪抿唇:“因为沈大人的身体。”

珍贵妃轻呵,低低地说:

“这只不过是其一罢了。”

其一?

茯苓惊讶。

珍贵妃侧过头,透过楹窗,看向树梢奄奄一息的月色,许久,她才敛了敛眸子,问:“茯苓,你可知晓,这世间最叫人惦记的是何事?”

茯苓不解地看向她,珍贵妃一动不动,她声音很轻,轻到茯苓都有些听不清:“是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所以,会越来越惦记,越来越难忘。

沈青秋的确千好万好,可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他对韫儿求而不得的前提下,若他真娶了韫儿,可会像现在这般珍惜?

这世间许多人总是求而不得,继而得而不惜。

她如何敢去赌?

拿韫儿一生的幸福,去和沈青秋赌那所谓的后半生珍重?

茯苓听清了她的话,一怔,遂后眸子中快速掠过一抹疼惜。

珍贵妃回头时,不经意间瞥见,她一顿,遂后不在意地轻笑:“这是作甚?都过去了。”

那年圣上和她说,若她进宫,再无后人。

她信了。

可不过三年,选秀又周而复始,这世间男子的话皆听听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