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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丞相府。

“老三, 你今日怎么没去找容昭?”张长行疑惑。

张长言叹口气:“阿昭被皇上招进宫了,雨这般大,皇上也真是——”

张丞相立刻呵斥:“住口, 满嘴胡言!皇上也是你能非议的?”

张长言立刻闭嘴,缩了缩脖子。

张长行看看张长言,又看看张丞相,咳嗽一声, 转移话题:“容昭, 不对,是容太傅如今真受皇上器重, 年纪这般轻的太子太傅,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不曾有。”

张长知点点头,眼神敬仰, “他日若是新帝登基, 定还会加封, 太傅……那可就真是大雁朝第一人。”

张长言默默补充:“如今也是。”

张丞相看着自己这三个儿子。

这三个捆起来, 也不如容屏的一个女儿,无声叹口气。

容屏咋就那么会生?

六个女儿,第六个还是女扮男装的假儿子, 这种地狱模式,竟然还被翻盘了!

这可真是……命好。

之前靠父亲和哥哥们,压他一头。

如今靠女儿,又能压他一头,真是没处说理去。

张丞相深感心累, 他问张长言:“老三,我准备让人举荐你入朝为官, 你可愿意?”

张长言眼睛一瞪,直接跳起来,大声道:“不愿意!”

张长行也道:“父亲,老三干嘛入朝为官?他如今跟着容世子不正好?若是以后能嫁给,啊不,是娶容世子,岂不是更好?”

张丞相摇摇头,他之前怎么没动这个心思,但无奈,差距太大。

他叹口气:“若是之前还有可能,你看如今,容昭都已是从一品,即将成为正一品的户部尚书,之前只是管钱,如今却是参与国家大事,而且桩桩件件,有宰相之才。”

再看他这个儿子,就算他用老父亲眼光去看,也觉得配不上容昭。

丞相都说容昭能做宰相……

张长行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老三任重而道远。

张长言却坚定摇头:“不管,反正我不入朝为官,如今帮阿昭管管她的产业,就已经很好。”

容昭其他产业都是他在代管,偶尔太忙,银行他也要去帮忙跑腿。

他还挺喜欢做这些事情。

而且,跟着容昭久了,学了容昭的态度、行事,比起从政,似乎同样更喜欢这些“商人”之道。

再者,容昭那样的性子,又还年轻,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他只要不入朝,容昭去哪儿、去做什么,他都能跟着一起。

张丞相眉头一皱,直接开骂:“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就仗着有我有你两个哥哥,就不上进——”

张长言理直气壮:“你们上进就好,我喜欢不上进。”

张丞相还要继续骂。

张长行赶紧道:“爹,就别强求老三,他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乍一看他是配不上容昭,但容昭不管是太傅、尚书,还是宰相,总归都是大官。”

他笑眯了眼睛,搓搓手:“老三好好学管家,以后嫁给容昭,给容昭管家,不也挺好?”

这话简直离经叛道!

张丞相眼睛一瞪:“那是给我张家人、给天下男儿丢脸!”

“可那是容昭啊。”张长行辩驳。

是呀,那是容昭。

然而张丞相还是叹气,摇摇头,声音无奈:“她若是只为宰,倒是也无妨,但是,就怕她为……皇后。”

张家三兄弟皆是一怔。

张长行猛地想到,鹿王是成亲了,但是安王和谨王都没有啊。

如果登基的不是鹿王,是安王和谨王……

皇后之位,恐怕真要给容昭。

张长言却坚定摇摇头:“不会,阿昭不会为皇后。”

张丞相皱眉:“为什么?”

张长言十分坚定:“因为她不愿意。”

张丞相嗤笑一声,“你又知道了?那可是皇后,一国之母,未来若是生下嫡子就是太子,这样的位置,怎会不愿意?”

他只觉得是老三疯了。

张长言却还是道:“阿昭就不会愿意。”

其实容昭连官都不想当,怎么可能去做皇后?

她那样的人,心有沟壑,胸怀天下,就不是能站在别人身后的人。

-

永明二十七年八月一日。

刚刚解决北燕与西钵,安王还在寻州,尚未回京。

还没等喘口气,黄河决堤,明州水灾。

这一次比之前都要严重,明州知州明面上是皇帝的人,但实际是谨王的人,明州暴雨之后,他立刻就去黄河堤坝查看、组织救灾。

然而,明州水灾,黄河决堤,明州知州失踪,下落不明。

谨王收到消息立刻进宫。

永明帝身体不适,压了压消息。

还没等处置这件事,当夜风寒,永明帝病了一场,第二日罢朝一日。

永明帝龙体有恙,太医每日进进出出,消息根本压不住。

朝中暗潮涌动,局势紧张。

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火山口,平静之下隐藏着躁动的火焰。

天灾不会因为局势而暂停,短短三天,暴雨导致明州损失惨重,淹死百姓无数,下游一个县已经全部被淹。

急报送到京城之后,百官们面面相觑,目光全都看向谨王与鹿王。

永明帝一旦出事,继承人就在三王之间。

此时让他们拿主意倒也正常。

谨王:“此事应当立刻上报皇爷爷,灾情刻不容缓,不敢耽误。”

鹿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父皇龙体有恙,太医说不可操劳、不可刺激,若是这急报损伤龙体,谁来承担?”

谨王扯了扯嘴角,目光无波无澜地看向鹿王:“那鹿王叔以为,应当如何?”

永明帝病倒之后,安王还未回京,鹿王死咬谨王,已有些疯魔。

鹿王:“父皇之前已经下令,让人治水,不如追加一些人和钱粮赈灾?”

谨王皱紧眉头:“如今已不是追加人和钱粮就能治灾,明州此次灾情非比寻常,若是不尽快控制,恐怕会饿殍遍地,流民涌向其他州郡……”

鹿王冷峻的脸上眼眸犀利,“那还能如何?赈灾无非就是钱和粮,谨王若是还有其他主意,若不然自己去明州治灾吧。”

崔太傅捋了捋胡须,轻声搭了句:“去年明州水灾就是谨王去治灾,水患之事,恐怕还是谨王更有办法。”

当即,附和声音更多。

“这倒是,治水之事,还是应当谨王来。”

“谨王担心明州,若是能亲去明州倒是更好。”

“是呀,谨王心忧百姓……”

……

张丞相微微垂眸,掩住眼中的无奈。

鹿王是故意的!

以退为进,让裴怀悲表明态度,之后再将他捧起来……

这是逼迫谨王去明州治水!

如今局势,永明帝躺在床上,外面只当他受了寒,消息灵通的人却都知道——永明帝已经不太清醒,时不时昏厥。

若是永明帝一病不起,安王还没回来,谨王出京,鹿王不就是铁板钉钉的新帝?

这种关键时候,都是想尽办法回京,哪有反而出去治水的道理!

京城府尹赵大人道:“谨王殿下龙子凤孙,实在不该以身涉险,治灾还是应当派遣有经验的老吏。”

鹿王深深看了赵大人一眼。

此时帮谨王说话,不管是什么态度,至少不会是支持鹿王的人。

闻大人回道:“那不就是鹿王殿下所言,加派人手吗?谨王殿下实在没道理反对。”

鹿王党的话总结起来就是——

如果有意见,你就自己去。

如果不去,那就听鹿王殿下安排。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将谨王堵得死死的。

然而,裴怀悲镇定开口:“此时关系重大,还是应当让皇爷爷知晓,若是皇爷爷要我去明州治灾,我自然应当去。”

闻言,众人一惊。

鹿王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谨王殿下坚持,那我们一起去见父皇吧。”

能让裴怀悲去明州,鹿王当然不再拦着见皇帝。

他们到寝宫时,太医和小黄门都在寝宫。

所有人都是一脸忧色。

鹿王压低声音:“父皇如何?”

太医恭敬低下头:“皇上醒了,但还有些发热……”

看这个表情就知道,永明帝虽然醒了,可情况并不好,反而很糟糕。

寝宫内。

沙哑而有些模糊的声音响起:“谁?”

是永明帝!

鹿王神情一肃,立刻入内,恭敬行礼:“父皇,是儿臣和谨王,以及一些朝臣们……父皇可还好?”

永明帝睁开浑浊的眼睛,艰难坐起来。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什么事?”

鹿王和崔太傅对视一样,缓缓出列。

-

“皇上下旨让皇孙谨王去明州治灾!”对于这个消息,容屏不可置信。

容昭皱了皱眉,问道:“何时之事?”

“今日。”他们面前站着的人恭敬道,“今日谨王与鹿王关于明州水患之事僵持不下,便去禀了皇上,皇上下旨,让谨王明日便出京去明州赈灾。”

容屏声音试探:“谨王愿意?”

“谨王当即应下。”

容屏倒吸一口冷气,他扭头看向容昭,满脸疑惑:“什么意思?谨王为什么愿意这个时候出京?还有,皇上是何意?这是将谨王踢出储君行列?”

这种关键时候,出京就等于放弃希望。

安王确实不在京城,但人随时能回来,快马不过六、七日。

就算有什么事情,他也不怕,边关二十万大军还在他手上,算是还有机会。

但谨王去治水,没个一月,根本回不来!

况且,回不来和让他出去,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容昭也皱着眉,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她问:“皇上还有指其他人吗?还是只有谨王一人出京?”

“还有张长行张大人,京郊府尹之子小赵大人,以及工部和户部的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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