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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文臣武将?都在?殿, 他现在便撸袖子打死这个登徒子!

当然,以他往好了说落拓不羁的游侠性子?,往坏了说是没有道德底线的臭流氓, 哪怕文臣武将?都在?他身边, 他也敢现在?便动手,让自己?成为史上第一位亲自动手揍功臣之最的武将开国之君。

什?么面?子?名声和百年之后的身后事评价?

商溯都敢当着他的面来明目张胆出口轻薄他女儿, 他要是这都不动手, 还怎么当阿和的父亲、贞儿的夫君?!

一向嬉皮笑脸不拘小节的相豫勃然大怒,撸/完袖子?,便从御案后跳出, 而后三步并做两步,冲到跪在?大殿之中的商溯面?前, 手一伸,便去抓他衣袖, 准备给这位不知死活的将?军来一点白手起家?的枭雄的小小震撼。

但他没抓到——

“王上息怒!”

周围武将?们齐齐出声。

与他们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他们多年习武的极快反应。

见相豫冲出来, 便抱他胳膊的抱他胳膊, 扯他后腿的扯他后腿, 还有人抱着他的腰, 把整个人身上的重量挂在?他身上, 让他举步维艰。

身上挂了七/八个彪形大汉, 他的行动变得极为缓慢,明明该死的商溯就在?他面?前, 他被挂了葛越的胳膊却伸不到商溯面?前, 更别提揪着商溯的衣领将?他揍一顿了。

“......”

到底是他是王上还是商溯是王上!

凭什?么商溯出口不敬, 他却不能?教?训商溯!

相豫的手在?落在?自己?衣袖前突然中止,商溯哪怕没抬头, 也知道相豫是被武将?们拦下了,短时间内伤不到他。

若是正常人,见好脾气的君主如此震怒,必会吓得屁滚尿流,三拜九叩请求君主的原谅,可?是他没有,他依旧跪在?大殿之上,额头抵在?绣着飞鸾青鸟的锦毯上,声音一如既往——

“臣为世女之故。”

商溯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话?。

相蕴和眸光微动。

——所以,方才在?早朝上,商溯并非替她解围,而是真的想做她的皇夫?

没由来的,相蕴和心里有些异样。

倒不是因为商溯喜欢她,所以她大喜过?望,一时间紧张到无法呼吸。

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蔓延,撑得她心里满满的,几乎随时会溢出来。

她看着商溯深深叩首的身影,忍不住想起自己?做鬼时听到的话?,思绪也为之飘到很?远。

那时她已死去多年,是个飘荡在?陵墓里的孤魂野鬼,但她终究是幸运的,她父母为她以帝王规制修建了公?主陵,陵墓里龙气充沛,引得许多鬼魂来蹭她的龙气,顺便再跟她讲讲外?面?的世界。

听鬼魂们讲,名震天下的战神商溯虽性格恶劣,言辞刻薄,引得同时代的诸侯武将?们对他极为不满,但他治军极严,与民?秋毫无犯,故而他在?百姓里的口碑很?不错。

商溯他死之后,受过?他恩惠的百姓们在?民?间为商溯建了衣冠冢,希望能?借战神之名来庇佑自己?,让自己?所在?一方土地永不再受战火的侵扰。

她的父母并未干涉这种事情,在?她的公?主陵修建好之后,将?商溯迁了进去,想法与百姓们一样,让战无不胜的商溯能?在?阴间庇佑她,让她远离战乱,做一个有枝可?依有人可?靠的小公?主,而不是再与之前一样,惨死于乱世之中。

她对父母把商溯给她配阴婚的行为哭笑不得,只听周围鬼魂打趣儿奉承她,说似她这样金尊玉贵的人,也只有战神商溯能?配得上她,说祝他们百年好合,恩爱长久。

她那时只觉得好笑。

她是死于乱世之中的认命贱如草芥,哪来金尊玉贵?更何况,她根本不认识商溯,又怎会与他恩爱长久?

她明白父母们的良苦用心,但她依旧不愿意与商溯阴婚。

商溯的棺木被送进来的时候,周围鬼魂们全去凑热闹,一睹用兵如神的将?军的风采,她却仍在?自己?的宫殿之中,去都未去瞧一眼她名义上的夫君,只百无聊赖以手指虚空画画,记载自己?又熬过?一年岁月。

当时年少?,不知心动情爱为何物。

如今重活一世,依旧懵懵懂懂,不知儿女情长的缱绻万千。

她选择商溯,仅仅是因为商溯合适。

这位战无不胜的将?军心思单纯,极好拿捏,是她皇夫的最佳人选。

可?商溯选择她呢?又为的是什?么?

相蕴和的目光落在?商溯身上。

宁折不弯的男人彼时折了腰,桀骜不驯的眉眼彼时低垂着。

这完全不是往日的他能?做出来的动作,但此时他的的确确做了出来——他因她脸红,他想做她的皇夫,他......喜欢她。

不是知己?,也不是兄长对妹妹,而是男女之情,缱绻之意。

直白而热烈的喜欢让他摧眉折颜,去做一个世俗上的合个的夫婿人选。

相蕴和眼皮轻轻一跳。

内殿之上的争执仍在?继续——

相豫愤怒去甩挂在?自己?身上的人,“都给我起开!”

“大哥,打不得啊!”

情急之下,杜满连王上都忘了喊,直接喊了旧称大哥。

相豫怒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你就赶紧给我松手!”

杜满没有松,小山似的身体牢牢锁住相豫。

另一边拼命抱着相豫胳膊的雷鸣劝道,“王上,您冷静一点?”

“哪有君主亲自下手打武将?的?古往今来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我就做第一个!”

相豫道。

武将?们死死阻拦相豫,文臣们全部凑到姜贞面?前。

“王上,您快劝劝夏王,商将?军乃武将?第一人,更是平定天下的功臣第一人,万万打不得啊。”

文臣们苦口婆心。

有一说一,他们虽对打压世家?提拔寒门的一家?三口有诸多不满,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三人的确是治理天下的一把好手,对于乱了上百年的九州天下来讲,他们三人是最合适也最优秀的帝王。

基于这个原因,世家?出身的他们愿意接受他们的掌权,并在?没有更好的执政者取代他们之前效忠他们。

——当然,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毕竟逐鹿中原的诸侯们已全部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他们想找个替代品都找不到。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们既为新朝的臣子?,便该为新朝殚心竭力,比如说,阻止开国之君亲自揍武将?的荒唐行为,尤其是这位武将?还是九州一统的最大功臣。

文臣们引经据典,苦劝姜贞出手阻止相豫的荒诞行为。

姜贞似乎将?他们的劝说听进了心里,眉头微动,衣袖微敛,从御案后站了起来。

文臣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是姜王好啊,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

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民?稻草,文臣们簇拥在?姜贞身后,等待着姜贞阻止相豫的动作。

果然是被他们寄以厚望的姜王,姜贞走上前,三两句话?,便将?大事化小——

“豫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姜贞瞧了眼俯身下拜的商溯,眉梢微微一挑,声音不辨喜怒,“阿和如此优秀,怎会不被人所倾慕?这是好事儿,不必动怒。”

相豫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贞儿,你这是什?么话??”

“商溯这厮分明是觊觎阿和!这厮没安什?么好心!”

被骂没安好心的商溯眼皮轻轻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句话?看似在?替他说话?,实?则是在?给他挖坑。

下一句,姜贞的话?彻底做实?他的想法——

“但被人倾慕,便要与那人在?一起吗?”

姜贞眸光轻转,视线落在?商溯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揶揄,“我长到这般年岁,还未听过?这样的道理。”

“?”

“!!!”

对,是这个道理!

商溯喜欢阿和是商溯的事儿,跟阿和有什?么关系!

回过?味的相豫堵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顺过?来了,“不错,是这个道理。”

他就说嘛,贞儿怎会向着外?人说话??

贞儿看阿和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绝不会让商溯三两句便把阿和哄了去。

相豫艰难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商溯道,“商溯,商三郎,我家?阿和可?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哄走的人。”

“阿和未来是要继承九州万里的人,不是你能?金屋藏娇的娇娇女。”

“王上圣明,臣从不曾想过?金屋藏娇,将?世女困在?臣的一方小院。”

相豫声音刚落,商溯便开口说道。

方才称末将?,如今称臣,这位往日总眼高于顶的将?军诚意十足,以头叩地,对着相豫又拜了拜。

又一次深深叩首,他的头再次抵在?地毯上,大抵是因为低着头,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再一次坦露自己?的心意——

“臣之所求,是做世女的王夫。”

商溯语不惊人死不休。

“......”

你在?做梦!

我的阿和今年才十八,哪里就到了要寻王夫的年龄!

相豫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干脆利落的拒绝让男人动作微微一顿,低垂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为什?么?”

商溯问相豫。

商溯问的太理所当然也太理直气壮,相豫愣了一下,差点被商溯问到。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阿和成婚怎么了?

“你还问我为什?么,你怎么不先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相豫不假思索,“你的脾气,你的性情,哪一点是当皇夫的材料?”

商溯认真想了一会儿,“我可?以改。”

“......那也不行。”

相豫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你是真改还是假改?”

商溯眉头微蹙,疑惑看着相豫,“王上一代雄主,岂会没有识人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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