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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拥抱来得那么急又那么热烈, 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像是?是?工匠花费多年功夫终于养出来的花儿悄然绽放,种花人小心翼翼拢在掌心,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生怕自?己惊动了颤巍巍绽放的花朵。

相蕴和愣在原地。

前世当了一百多年的鬼, 今生当了十几年的人,但这百年岁月并未让她在男女之事上游刃有余, 她仍是一个没有拉过男人小手、没有拥抱过男人的母胎单身。

追其原因, 不过是儿女之情在她心中的占比太低太低,低到她?得了空闲时间,才会梳理一二, 掰扯一下?自?己与商溯的进展。

这种进展也并非感情为主导,更多是?权衡利弊。

她?需要一个皇夫, 一个威胁不到自?己,但又能给?自?己带来帮助的人, 商溯很适合这个位置,所?以她?的皇夫是?他, 仅此而已。

她?喜欢商溯吗?

毫无疑问, 她?当然是?喜欢的。但这种喜欢更多的是?执政者对将才的欣赏, 并非情窦初开的一见倾心。

感情经历如此匮乏, 当下?又没什么心思去琢磨情爱之事, 导致她?哪怕活了百年, 但对感情一事仍是?一窍不通,甚至在商溯拥抱自?己的那一刻,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丧失指挥自?己身体的能力。

男人披在外面的狐皮大氅已脱掉, 隔着?细腻顺滑的云锦布料,她?甚至还能感觉到男人的肌肉轮廓。

不是?雷鸣杜满那种小山似的壮如牛, 他的肌肉并不夸张,只有薄薄的一层覆在身体上,肌肉的触感隔着?云锦料子递过来,和着?清冷水沉香,将她?紧紧拢在里面。

大抵是?因为水沉香有安静宁神的作用,她?很喜欢商溯身上的味道,因为喜欢,甚至还觉得这个拥抱很舒服,她?并不反感。

女人被?男人拥抱之后应该有什么反应?

若是?不喜欢,则用力推开,大声斥责男人的唐突,与男人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若是?不反感,当回应男人的拥抱,学着?他的动作话环着?他的腰,用自?己的肢体动作告诉他,她?是?欢喜的。

相蕴和认真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后者。

只是?现实与想象中总有偏差,商溯的拥抱姿势有些怪,并非她?曾在话本?上看过的男人拥抱女人时的一手环腰一手揽肩的动作,而是?双臂微曲着?,双手扣在她?肩头,一种毫无旖旎情愫与风月完全无关的姿势,有点像大人抱小孩儿,处处透着?一种因第一次做这种事而略显僵硬的迷茫。

“......”

就,挺让人不知?道如何?应对。

掌灯的宫婢选择沉默。

——不是?说好的世家公子在成婚前总有几个貌美?侍女教他们?男女之事么?这位出身会稽顾家的商将军怎看上去像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

立在一旁的老?仆掀了下?眼皮,有些不忍直视。

罢了罢了,没甚经验也挺好。

若是?经验太过丰富,这位极有主意的世女只怕会嫌三郎脏。

几人心思各异,但在这一刻选择沉默。

沉默着?放轻动作,轻手轻脚退出内殿,把空间留给?一个不知?所?措另一个更加不知?所?措的两?个人。

偌大宫殿,只剩下?相蕴和与商溯两?个人。

商溯的拥抱来得太突然也太奇怪,相蕴和有一瞬的迷茫与迟疑,好在她?从不是?一个面对突发状况不知?如何?应对的人,且恰恰相反,她?的聪明中更多的是?机敏,她?过人的机敏,能让她?应对突然发生的一切事情。

——包括商溯奇奇怪怪的拥抱姿势。

短暂思考半息后,相蕴和慢慢抬起手,掌心放在商溯腰间,胳膊环着?他的腰。

这样一来,这个奇怪姿势就没有刚才那么奇怪了,但这还不够,她?还需要继续调整,于是?她?稍稍调整自?己的动作,微微侧头,将脸枕在商溯的胸口?,努力营造一种商溯不解风情,但自?己极懂男女之事的风雅氛围。

“?”

哪里好像不太对。

察觉到怀里相蕴和的细微动作,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商溯眉头轻轻一蹙。

“原来你不是?生气了,而是?想我了。”

相蕴和轻声低喃。

相蕴和的声音在自?己耳侧响起,商溯瞬间不觉得哪里不对了。

与往日的温柔声线不同,她?这次的声音很轻,有种故意压低声线的温柔缱绻,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低叹着?说出来,声音递到商溯耳朵,商溯耳朵微微一动,脸便烫了起来。

他第一次听到相蕴和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他很喜欢。

抱着?相蕴和的胳膊无意识地紧了紧。

尽管相蕴和已经长大,身材颇为高挑,但男女之间的体型差距让他依旧比她?高太多,两?人拥抱之际,那高出一截的头便不知?如何?放,但相蕴和将脸枕在他胸口?的行为,让他无师自?通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动作——他以下?巴抵着?她?额头,轻轻在她?额头上蹭了蹭。

这显然是?极亲昵也极暧昧的动作,做完之后,那块与相蕴和额头相触的肌肤便如被?烈火燃烧,烫得他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但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正常的。

第一次的肢体接触,怎会不是?哪哪都是?烫的?

他现在便是?如此,觉得自?己哪哪都是?烫的。

烫得心口?也跟着?热起来,不知?所?措的心脏在里面跳啊跳,仿佛随时都能跳出胸腔。

你慢点跳,不要吵到她?。

他对自?己的心脏说。

“恩,想你了。”

商溯低低回答着?相蕴和的话。

声音不大清晰,是?因为他感觉自?己喉咙被?什么东西粘着?,他张不开嘴,只有一声低喃。

相蕴和笑了起来,“知?道啦,你很想我。”

登基大殿与册封礼让她?忙得晕头转向,莫说放下?手中政务与商溯游玩京都了,她?连与商溯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极少。

明明已经回到京都,明明身处同一片天空下?,她?与商溯说过的话却?屈指可数,还大多是?上朝与内朝,当着?功臣宿将们?的面说上几句场面话。

这种情况下?,也难怪这位宿醉刚醒的将军梳洗之后便冲到皇城,在冰天雪地里等她?一整天。

相蕴和笑了笑,手指拢在他腰间,还能感觉到他刚刚进殿尚未被?地龙烤热的衣物与后腰。

大约是?自?幼长在世家的缘故,哪怕不认可世家的很多东西,但商溯依旧养成了极重仪容仪表的性格,身上的每一处都是?好看,连脚上踩的云纹靴子都是?金银线交织绣出的云纹。

皇城与商府皆烧地龙,这位爱漂亮喜华服的将军便鲜少穿臃肿衣物,出行之际,便根据当天的衣物选择披上一层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狐皮大氅,或者换上孔雀毛的雀金裘,尽显年少华美?的骄矜桀骜。

今日亦是?如此。

脱去外面的狐皮大氅,他身上便只剩下?几件单薄衣裳,与在烧着?地龙的内殿里处理政务的她?穿得差不多。

但不同的是?她?烧着?地龙,烤着?暖炉,而他在东风冷冽的外面站上一整日,纵披了裘衣,冬日的寒也透过裘衣的衣缝钻进来,让他身上至今都是?冷的,眉眼之间还带着?薄薄的霜,下?巴轻蹭过她?额头时,她?能明显感觉到他下?巴的冰凉。

阿父有点过分。

哪能让功臣之最的武将在外面站一整天?

相蕴和腹诽着?,手指拢了拢商溯的腰,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暖暖他那冰冷后腰,避免这位战无不胜的将军因为这件事落下?什么病根。

“......”

好痒。

没有加棉的云锦料子着?实薄,隔着?薄薄料子,相蕴和的手覆在他后腰,当她?摩挲着?他腰间,那种如羽毛拂过的痒便席卷而来,他身体微微一僵,整个人都绷直了。

忍住,一定要忍住。

他是?来见这位独自?一人在阴冷地宫里熬了一百多年的小姑娘的,不是?被?她?弄得哈哈大笑的。

商溯极力克制着?。

因为是?拥抱的姿势,相蕴和能明显感觉到商溯肢体的僵硬。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僵硬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来着?。

相蕴和有些不解。

贫瘠的感情经历与一片空白的男女肢体接触让她?无法分辨商溯为何?而僵硬,但好在漫长的当鬼的岁月里让她?看了不知?多少的话本?传记,丰富多彩与脑洞大开的故事情节填补了她?在感情上的缺失,让她?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琢磨商溯为何?僵硬。

很快,她?想明白了——商溯这是?起反应了。

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更别提还有那么多的话本?的加持,相蕴和十分理解商溯的反应,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温香软玉在怀,若没点反应,那才是?让她?担心的事情。

她?是?真的家有皇位要继承,若商溯那方面不太行,他的脸再怎么好看,性格再怎么好拿捏,军功再怎样无可匹敌,她?都不能选他当皇夫。

但现在,她?没有生育子嗣的准备。

战乱刚刚结束,九州刚刚一统,她?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多,这个时候怀孕生子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作为一个合格继承人,她?应该在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考虑子嗣的事情,而不是?现在便匆忙与商溯生米煮成熟饭。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相蕴和稍稍松开商溯。

两?人贴得不再那么紧,商溯的反应应该不会再像刚才那么强烈了吧?

思及此处,她?连枕在商溯胸口?的脸也稍稍抬了起来,不着?痕迹避免与商溯有肢体接触。

虽不知?相蕴和心里在想什么,但两?人距离被?拉开,商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还好还好,相蕴和没再摩挲他后腰,若再继续下?去,他怕不是?真的会在她?面前失态。

他很怕痒,幼年便很怕。

只是?自?母亲去世后,便再也没有人闹着?挠他痒痒,以至于让他险些忘了,自?己其实是?怕痒的。

直到今日,相蕴和的手覆在他后腰,那些尘封多年的记忆被?唤起,他才想起自?己怕痒的事情,这是?一种很让人招架不住的体验,但幸好相蕴和没有再继续。

商溯稍稍松了口?气。

相蕴和喜欢挠人痒吗?

好像是?的,她?与姜七悦玩闹时,两?个小姑娘便喜欢互相挠别人痒痒,直到一方求饶,另一方才肯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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