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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堪数, 时间如水般缓缓流淌。

极恶魔狱的极恶秽气亘古不变,变的是诞生于这片极恶之中的唯一生灵。

她发现天神昀旸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应该是很久了吧。

她对时间没有概念,不知道很久有多久,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祂。

天神是她诞生后唯一接触的生灵,她不知道外界其他的生灵是什么模样的,是不是都和天神一样, 这让她有种迫切地想要离开极恶魔狱的冲动。

只要离开这片极恶魔狱之地, 应该就能见到很多像天神一样的生灵吧?

生平第一次,她迫切地产生离开极恶魔狱、到外界看看的念头。

可是……

当她试图离开这片极恶魔狱时, 发现找不到出路。

这里仿佛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完全将她囚禁在此地, 她找不到离开的方式, 如同一个囚徒般, 被禁锢在此。

她仍是不能离开。

天神可以随意进来或者离开,她却不行,因为她诞生于此,尚且无法突破极恶魔狱的束缚, 它在束缚她,同时也在保护着她。

还是不够强。

心里骤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情绪,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遗憾。

天神和她说了很多事情, 教她很多东西,可是有很多事,不是语言能表达的,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后才知晓是什么。

神君让她日后若能离开极恶魔狱后,亲自去体验。

祂希望她对这世间的认知, 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体验, 而非是由祂灌输给她。

趴在涌动的极恶秽气中, 她有些呆呆的,身体本能地汲取着天地极恶秽气,任由那些秽气一点一点地改造着她的血肉骨骼和内脏。

直到它达到一个临界点。

嗡的一声,极恶魔狱中的秽气震荡不休。

整个极恶魔狱之地都震动起来,仿佛在庆贺着唯一的生灵突破它的桎梏。

处于秽气中心的生灵却无知无觉,一双阗暗无光的眼眸机械地望着前方,目光穿透无尽的虚空,仿佛看到极恶魔狱之外那片被天神曾经叙述的缤纷美丽的天地。

那里昼夜交替,日月轮转,四季轮回……

有明亮的光芒和瑰丽的色泽,有万物众生,有神奇的三界天外天。

咔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那是束缚她的无形枷锁。

她发现,极恶魔狱无法再束缚她,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红色的裙摆翻飞,她毫不犹豫地离开极恶魔狱。

**

她曾幻想过极恶魔狱之外是什么模样的,然而当即将离开时,她又犹豫了。

犹豫什么,她不太明白,或许是神君所说的“近乡情怯”?

最终,她仍是一脚跨过那道屏障,走出极恶魔狱。

当她走出极恶魔狱时,正好一股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带来一片风沙,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等她睁开眼,首先看到一片焦黑荒芜的大地上孤伶伶伫立的一株枯树。

它在这片气候恶劣的荒土上不知道生长多少岁月,整棵树终于被耗尽生机,枝干焦黑枯瘦,枝头上只剩下一片落叶。

在她的注视下,那片叶子突然掉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天空是阴霾灰暗的,大地是焦黑荒芜的,风起时,空旷荒芜的气息弥漫。

那是来自虚空的信息。

她默默地看着,用一种奇异的目光,仿佛初接触这个世界的生灵,这世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新奇的。

其实这里应该称不上漂亮。

她在心里偷偷地说,神君没有告诉过她,原来极恶魔狱外面是这样的,虽然比黑漆漆的极恶魔狱要好很多,可真的称不上漂亮啊,没有蓝天白云,没有碧海晴天,没有会发光的星辰砂,更没有宙宇极光……

“哟,你是哪里来的小姑娘?”

一道带笑的声音响起,明明听起来是轻佻的,却莫名地不惹人讨厌。

她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一名穿着紫袍的男人,他如天上的云般迤逦而来,看似近实则遥不可及,无法捉摸,连笑容都仿佛蒙着一层朦胧的轻纱。

“你是谁?”她问道。

紫袍男人笑眯眯地说:“我叫卫观涯……嗯,曾经是一名界主,现在是一个散仙。”

“仙人?”她满脸迷茫,“仙人也能来这里的吗?”

她听神君说过极恶魔狱的可怕,众生轻易不会靠近这里,以免一个不慎跌入极恶魔狱之中。当然,也有另一个原因,便是众生没那实力靠近。

“其他仙人不行,卫某却是可以的。”卫观涯朝她眨眼,“小姑娘要替我保秘哟。”

她先是哦一声,然后问:“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卫观涯踱步而来,风拂过,掀起他身上骚包的紫色长袍,他的笑容似乎变得更朦胧,“如果本座没猜错,你是诞生于极恶魔狱的恶魇之主吧。”

她点头,“你不怕我吗?”

“本座为何要怕你?”卫观涯反问,信步而来,衣袂飘扬。

她很诚实地说:“因为我是恶魇啊,神君说,我会污染这世间的生灵。”

卫观涯与她相隔数丈,不答反问:“神君是哪一位?”

“天神昀旸。”

卫观涯脸上露出恍悟之色,“原来是那位主净化的昀旸神君,你和那位神君很熟吗?”

她嗯一声,理所当然地说:“神君经常和我说话,给我带礼物——你是来看我的吗?有没有带礼物?”

因天神昀旸之故,在她看来,所有来极恶魔狱看她的生灵,都必须要给她礼物。

卫观涯啼笑皆非,那位神君可真是……将这恶魇当孩子养不成?竟然养成这般天真不知数……

但不得不说,现在的情况比想像中要好很多。

“你想要什么礼物?”他顺着她的意思询问。

她说:“吃的吧。”

“为什么是吃的?你可以要其他礼物的。”卫观涯很不解。

她理所当然地说:“吃进肚子里,就不会被极恶秽气污染消失。”

卫观涯无言以对,同时掏遍身上的空间纳戒,也找不到一样能吃的东西,让他汗颜,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恶魇之主小小的要求难倒。

见他拿不出食物,她有些遗憾,“没有就算啦,我还是等神君吧。”

上次神君离开,她和神君说想吃雷音紫竹筒绘汤面,等神君过来时,祂一定会给她带来的,不需要吃别人的。

卫观涯见她在周围走来走去,最后来到那株枯树前,不免有些疑惑,“你在做什么?”

她说:“我在看这棵树。”

“有什么好看的?”他不解地问,看来看去,只是一株很平常的枯树,没什么可看的。

或许在这棵树没有枯萎之前,它的身姿一定很好看,从它繁茂的枝干可知,它曾经也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冠亭亭如盖,蔚然成风。

可惜,它的生机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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