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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几个嚷嚷着要挖了石头去卖的知青也鼓噪起来:“我我我,还有我!我也要加入。”

向北反手一把扣住陈志路:“欢迎加入修路队。”

陈志路的手腕被扣得死死的,抽了半天也没抽出来,他面色渐渐僵硬:“向队长,你手劲儿太大,松一松啊。”

向北脸上似笑非笑:“陈知青胆子蛮大,力气却不大啊。”

向北话里有话,陈志路挣扎了半天还是抽不出手来,不由得脸一红,嗫嚅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畏手畏脚哪能做成大事。向队长你说对不对?”

向北单手使劲,将陈志路拉到自己跟前,这才松开手。

“想做大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什么都不想,光凭一股子冲动做事,那不是勇敢,而是鲁莽!”

陈志路有些不服气,站在向北身边也不敢离开,小声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让,难道我们这一群人就干看着这堆磷矿流口水?”

乔亚东见向北将陈志路镇住,长吁一口气:“这是大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不慌在一时。”

向北的眼光从每个知青脸上扫过,顿感肩头责任深重。

这二十个江城来的知青都是高中毕业生,稚气未脱、热情、聪明、勇敢、有思想,有的冲动有的沉稳、有的热闹有的安静,想要把他们拧成一股绳,扛起建设农场的重任,不是件容易的事。

魏民性子急,最怕人说“从长计议”,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向北:“向队长,你肯定有办法,说给我们听听嘛。”

陈志路也反应过来,眼中燃着希望:“向队长,你这一趟下山去了十天,难道只拿回来一份鉴定报告?你有什么想法就和我们说,我们听你的!”

向北这才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陈志路手中。

陈志路低头一看,“啊——”地一声忽然叫了起来,叫声里充满着不敢置信的狂喜,“不是吧?这玩意你都弄得到!向队长你也太牛了!”

陈志路的叫声响彻云霄,吓得魏民迈步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儿,莫惊动了场部那群鬼。”

陈志路左右摇晃脑袋,好不容易才将魏民的手甩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高高举起那份盖章的文件,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们懂什么!看到这个公章了没?工业部的章子!”

工业部?这一嗓子把所有知青都镇住了。向北怎么会有这么牛的关系,竟然能弄到工业部的盖章文件。

等等,工业部的文件,什么文件?

乔亚东内心一片火热,凑到陈志路身边,攀住他拿文件的手,定睛一看题头,顿时呆住。

“采矿许可证?我的天!”

陈志路的声音激动得变了形:“向队长,这磷矿的采矿许可证你怎么弄得到?这玩意如果没有天大的背景,根本搞不下来。你只去了省城几天,就把采矿许可证都办下来?你,你,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自有办法。”向北面上半点表情都没有,从陈志路手中将这份文件收回,细心收好。

陶南风一双清眸认真看着向北,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神秘气息。

一个复员军人、秀峰山农场修路队队长,哪来的能量办下工业部才能核发的采矿许可证?

陈志路见向北不愿意说办采矿许可证的详情,没有继续追问,笑得灿烂无比:“有了采矿许可证,我们开采磷矿就不是违法,而是合法,太好了。”

向北点点头,抬起手示意大家围拢过来。

知青们现在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事事以他马首是瞻,立马围了上来,仰头看着向北,等他开口说话。

“采矿许可证的颁发对象是秀峰山农场,不是我向北一个人。所以,我们现在得保密,什么都不要说。”

所有知青点头如小鸡啄米。

“对对对,现在说出去罗主任肯定会动歪心思。”

“农场场主是焦亮,可不是向队长。”

“现在没有通车,有开采许可证也没用,总不能让我们背着背篓运石头下山吧?”

向北沉声道:“我明天去要个官来当。”杨先勇说得对,没有权力怎么保护大家?先将关键性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所有知青一齐欢呼:“当官、当官!向队长早该当官了。你要是场长,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过得多。”

乔亚东望着向北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敬畏,权利的力量谁不想拥有,向北想当官就一定能当上?

想到焦场长那张笑眯眯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乔亚东有些害怕,问道:“向队长,农场领导班子这么好进吗?”

向北点点头:“好进,先当副场长。”

副场长?知青们不懂官场,只觉得向北能力强,连采矿许可证都办得下来,区区一个秀峰山农场副场长肯定没问题。

知青们恨不得提前祝贺,向北倒是稳得住:“你们先莫慌,等我当上了再说。”

乔亚东重重点头:“对!希望就在眼前,大家一定要保守秘密。”

魏民说:“我们先抓紧时间把路修好,等路修通之后就能将磷矿卖出去。”

陈志路接过他的话:“磷矿开采出来,我们手里就有钱,农场有了钱就能搞建设,拉电线、装电灯。”

“天天吃红烧肉!”

“每个月发两米布票。”

“建个邮局,让邮递员上山送信。”

“开个大点的供销社,卖糖果、卖零食、卖衣服。”

“……”

大家越说越兴奋,恨不得拿出笔来列梦想清单,说到最后,不知道是谁领的头,所有目光全都汇聚在陶南风脸上。

“陶南风,带着我们修路吧。”

所有人都觉得,既然陶南风懂建筑,能够带着大家把砖瓦房盖起来,那她一定可以带着大家把大马路修出来。

“我……试试吧!”面对一双双期待的眼睛,陶南风顿感压力巨大。

她懂一点房屋建筑,看过一些专业书籍,但是,她不懂修路啊。

在父亲任教的江城建筑大学里,道路桥梁是一个专业、工业与民用建筑是一个专业、建筑学又是一个专业。陶守信是建筑学专业的教授,侧重从实用、美学视角完成建筑设计。不同专业之间有壁,很难相通相融。

到了晚上,陶南风又做梦。

还是那个末世,丧尸横行,食物、水源被污染,人类的生存空间急剧减小,缩在一个叫做“基地”的地方,重建社会秩序。

基地首领教大家使用丧尸脑中晶核修炼、提升异能,基地所有人都得通过完成任务来换取食物、水、庇护所。

这一回,陶南风没有上次那么惶恐。

极度的艰苦激发出她骨子里的狠劲,咬着牙、忍着恶心杀丧尸,一棒爆头、脑浆迸裂,与小组成员走出基地,到废墟搜寻能吃、能用的物品。

虽然难,但她努力活着。只到有一天……

夕阳映照下的废墟阴气森森,残垣断壁底下压着不知道人类尸骨,漫天的腐败气息笼罩着这个世界,令人绝望。

“哇……哇……”远处乌鸦在天边飞过。

一股寒意从陶南风心头涌上,脚下、地底开始剧烈颤动。

无数硕大的灰毛老鼠不知道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一只只眼睛血红,吱吱乱叫,疯了一般逮人就咬。

杀了那么多丧尸,陶南风以为自己不再有任何畏惧。但面对这巨量的变异老鼠,恐惧感再一次席卷全身。

脚背陡然传来撕扯般的疼痛,陶南风抬脚甩开一只老鼠,看着渐渐浸染开的血迹,心如死灰。

脑中一阵清明,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梦。陶南风在心里默念:回去!我要回去!这个末世我永远不要再来!

梦境退却。

陶南风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前几天才装上的蓝布窗帘。

一丝微光投入室内,天亮了。

没有末世,没有丧尸,没有废墟,没有变异老鼠。

陶南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平缓呯呯直跳的心。脚底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她心一惊,赶紧坐起。

脚一抬,雪白脚背上赫然又是一个乌黑的啮咬伤痕。

有过一次做梦的经验,这一回陶南风没有过于慌张,轻叹一声,抓过一双尼龙袜子套上。上次被丧尸咬过手背之后,那个乌黑牙印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淡,估计这个啮齿动物的咬痕也会如此。

起床洗漱,坐在床边扎好辫子,陶南风认真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什么异样也没有。来不及想太多,吃过早饭和萧爱云一起往外走,却被魏民叫住。

“今天我们一起去,向队长说知青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修路,能去的都去。”

魏民、乔亚东、陈志路、胡焕新……十六个江城男知青全体加入修路队。

罗宣看到这么多知青要加入修路队,板着脸问向北:“怎么搞的,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知青的工作安排是办公室早就定下来了的,你们修路队就算要人也得先向我请示一下吧?”

向北取出一份文件拍在罗宣面前:“来,看看这个。”

罗宣拿起文件粗粗浏览,瞳孔一缩,念了起来:“省政府批复……责令场部解决战斗英雄向北同志的职务问题……”

他双手颤抖,抬头看着向北:“明明是你自己不想当,怎么就成了我们场部不安排?”

向北眼睛坚毅,一扫往日慵懒:“我现在要回自己的位置,没问题吧?”

场部召开紧急会议,向北有红头文件开路,谁也不敢阻拦,顺利升任秀峰山农场的副场长。

另一边,知青们与修路队队员汇合,按照杨工画出的图纸开始测点、挖土、凿石,热火朝天的工作中还不忘讨论向北的夺权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