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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仿佛是铁器在石头表面刮蹭,刺耳而尖锐。

罗宣两只手都被占着,紧张地四处张望:“怎么回事?哪来的声音!”

刘斌咳嗽一声,大声道:“什么人?”他的声音太大,引得阵阵回音,更显恐怖。

“呜——呜——”有风声!

隧道里怎么会有风声?明明刚刚一进来就感觉到明显的暖意,无风无雪。

焦亮做多了坏事,心中忐忑不安,手电筒四处乱扫,嘴里虚张声势地低声喝斥:“是哪个在那里装神弄鬼?赶紧给我出来!”

“嗷呜——嗷呜——啊吼——”古怪的声响越来越多。从小练出来的口技终于派上用场,岔道处陈志路偷着乐。

旁人觉得黑,陶南风却觉得如在白昼。她从石壁上抠下几颗石块,朝着焦亮三人投掷过去。

嗖——嗖——啊!

一声惨叫声之后,焦亮手背被打中,手电筒突然掉落在地。这一掉不要紧,后盖松脱,电池飞出,灯光熄灭。

洞内一片漆黑。

陈志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到焦亮、罗宣、刘斌三人乱成一团,在地上摸索着想要捡起手电筒。

趁乱行动!

陶南风抬手再扔出几颗石子,狠狠地砸在罗宣、刘斌身上,趁着他俩放下提袋嗷嗷叫唤的时候,她再补几下,砸在他们的脚踝上。

焦亮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手痛、脚痛,坐倒在地哀号:“刘斌、刘斌快来!”

刘斌此刻也顾不上焦亮,刚才在隧道口摔了一跤本就鼻青脸肿,现在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石头砸在身上,令他胆战心寒,一把抱住焦亮,扯开嗓子鬼叫:“鬼啊……有鬼啊……”

罗宣最怕死,一听到刘斌喊有鬼,吓得连滚带爬往前逃窜,却正撞上突起的石壁,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陶南风抿嘴一笑,轻手轻脚走到他们身边,弯腰便将三大袋腊肉拎在手上。

三个袋子足足一百多斤,若是旁人肯定拎不动,在陶南风手中却轻若无物。做完这一切,陶南风返回刚才藏身的岔道,牵起萧爱云的手,对陈志路、胡焕新低声道:“走!”

说罢,她当先而行。

黑暗中陈志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陶南风的声音冷静无比,令他不由自主地服从。四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绕过还在黑暗中探索的焦亮走出隧道。

光亮就在眼前,看到陶南风手中的三个提袋,萧爱云嘴巴一张差点发出声音,却被陈志路反应迅速一把捂住。

大家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将还在隧道内狂呼乱叫的三个人渐渐甩在脑后。

一直跑了七、八分钟,眼见得没有人追上来,陈志路这才喘着气停下来,惊喜地叫道:“陶南风,你是怎么做到的?”

陶南风微微一笑:“隧道我熟。”

林中忽然窜出两个人,吓了众人一跳。定睛一看,却是魏民和乔亚东。

魏民看到陶南风手中三个大袋子,赶紧接过来。乔亚东反应迅速,拖来一根松枝,将留在残雪上的脚印清除干净。

陈志路这才想起刚才跑得急,忘记处理现场。如果隧道口的脚印被看到,焦亮他们肯定能知道是有人故意捣乱。他走上前一把抱住乔亚东,笑得欢畅:“好兄弟,还是你谨慎。”

六个人提着袋子,兴高采烈地往家返。

“我的妈呀,刚才我紧张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萧爱云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陈志路道:“哪个让你跟着来的?半点用场都没派上,光知道害怕。”

萧爱云白了他一眼:“你除了撅着个嘴巴鬼叫又做了什么?”

胡焕新搔了搔头:“好像我也没做什么,就只拿把小刀刮了刮石头洞壁……”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都是陶南风一个人的功劳!”

“可不是,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把三个袋子都偷了过来。”

“腊肉都在这里,今年过年有口福喽~~”

六人回到知青点,悄悄将三个提包藏在魏民宿舍的通铺底下。考虑到人多嘴杂,众人商议暂时闭嘴,等事情平静下来再处理这些腊肉。

再次拥有同一个秘密,六个人的感情不知不觉更进一层。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不得你帮我、我帮你?

陈志路到底还是年青,以为黑吃黑焦亮不敢声张,没想到焦亮发现提袋被偷,再联想到进入隧道之前的纷乱脚印,立马反应过来:这不是鬼怪,而是有人捣鬼。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心一横到山下派出所报了警,以农场物资被偷为由开始全面追查。

第二天,派出所的公安干警迅速组织专班,派出五名公安同志,牵着三条警犬上了山。

——这下事情闹大了!

保卫科的人第一时间报告在知青点吃午饭的魏民。

魏民面色一变,霍地站起:妈的!来得好快。只有公安同志也就罢了,三条警犬……这可有点不妙。

乔亚东陷入沉思:必须在警犬到来之前处理完所有的物品。通铺底下是藏不得了,到底应该藏哪里去呢?就算转移,这么短的时间能够散掉通铺底下那浓烈的腊肉味吗?万一集合的时候警犬闻到我们几个身上残余的的腊肉味,怎么办?

时间紧迫,连向来聪明的陈志路也束手无策。

“狗东西,焦场长真是老奸巨滑!竟然想到使用警犬。”

“这可怎么办?如果被发现那就完蛋了。”

“快快快,你们快点想办法呀。”

“铛——铛——铛——”

远处传来敲锣的声音,刘斌扯开嗓子喊:“紧急情况,各家各户,都到场部集合!各家各户,都到场部集合!”

萧爱云急得眼眶发红,双手捏成拳头,一咬牙站起身:“我去!让我一个人担下这个罪名,就说是我嘴馋偷的。我没什么大志向,反正也成不了才。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将来前程远大,不能背下这个污点。”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陶南风:“如果公安把我抓了,你记得替我写信给家里人,千万要瞒着我妈,我怕她难过……”

乔亚东没想到第一个站起来的人会是萧爱云,如果没有极大的勇气、极高的奉献精神,谁会一力扛下所有罪名?

想到曾经对她的指责,乔亚东心中懊恼不已,正在自责之中忽然计上心头,眼睛一亮:“别慌着认罪,我们来它个移花接木、李代桃僵!”

所有人一起行动,不到十分钟一切准备妥当。

等到所有人站在空地,警犬还没开始搜索巡逻,狗吠声便不断响起。

“这里,这里发现一个手提包。”

“这里,这里也有一个装腊肉的包!”

“这里……”

刚才还报警说被偷的腊肉,竟然出现在场部办公室。一个手提包在场长办公室、一个手提包在综合办公室,还有一个手提包在食堂灶台旁。

警犬兴奋地吠叫着,站在人群中的乔亚东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形,故意压低声音对陈志路说:“奇怪,怎么会藏在场长办公室?”

陈志路眨了眨眼睛:“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在场的人纷纷嚷嚷起来:“把我们叫过来干什么?这腊肉不是说过年要发给大家的吗?怎么被装进包里偷偷放在领导办公室?不会是监守自盗吧?”

焦亮愣愣地看着这眼熟的提包,怎么也想不通偷腊肉的人怎么会将到嘴的肉吐出来,他拿起一个扩音喇叭大声道:“同志们,不要上了坏分子的当!如果是我干的,为什么要报案让公安同志上山来查?这绝对是栽赃陷害!”

他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到众人耳朵里,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对呀,如果是场长偷腊肉,他何必报案?”

“这栽赃的人倒是厉害,能够偷偷进办公室。”

“不过……肉都还回来了,再查还有什么意义?”

魏民后背有冷汗涔涔而下。

刚刚自以为计策得逞的乔亚东卡了壳,心中惴惴不安。

胡焕新与陈志路对视一眼,将已经洗过无数次的手一点气味都闻不到的手藏在身后,不由得有些后悔事情安排得不周密。

陶南风站在人群之中,身形纤细,小脸雪白。萧爱云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十分害怕。

大家都只有十七、八岁,没什么政治斗争的经验,偷腊肉不过出于义愤,并没有缜密周详的计划。

冷风吹过,一股寒气袭来,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而下。

“下雪了!下雪了!”

随着人群中一声喊,领头的公安干警抬头一看,眉毛一皱,对焦亮道:“既然东西找回来,那任务就算完成。山上冷,这一下雪马上就得封山,我们先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