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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凿坎儿井,原来江县地下竟有无尽的甘泉雪水!◎

孙成提着木盒, 一路小心保护着回家。

木盒里,放着一碗藿香正气汤。

他刚到门口,还没进去呢, 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娘的咒骂声,和妹妹的哭声。

“你就是活该,孙元河我告诉你,我巴不得你得热病赶紧死了呢!你说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碰到你这么个脑子坏掉的男人, 还生了俩脑子坏掉的崽子,天天被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嘲笑。”

孙成的娘,许彩云,站在正屋门外狰狞着脸怒骂。

因为骂声太激烈,她十二岁的女儿孙烁金吓的哇哇直哭。

许彩云又把矛头对准女儿:“哭哭哭,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你脑子坏掉了,嘴巴也跟着坏掉了吗?”

里屋。

男人咳嗽中带着痛苦的声音传出来:“彩云, 你可以骂我, 但是别拿烁金撒气。”

许彩云冷笑道:“用得着你在这里装老好人?你当好人还没当够吗,你看看这个家,哪里有半点家的样子?”

东西被摔砸的破破烂烂,院子里到处都是垃圾, 整个家看起来一团糟。

更何况每天还有无休止的争吵、和哭泣。

孙成默默推开门走进来。

许彩云瞧见他, 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还敢离家出走, 你是不是觉得你能耐了, 翅膀硬了——”

“爹有救了, 这个是藿香正气汤, 庚年哥研发出来的,专门治疗热病的。”

孙成看着他娘,微红着眼睛说道。

许彩云愣住。

那个瞬间,她表情明显是欣喜且松了一口气的。

可很快,许彩云绷住脸,嘲讽道:“那你爹这老东西,又能活下去了,真是晦气。”

孙成没有理这话,从小到大,他已经听了太多他娘言不由衷的诅咒。

但是,能怎么办呢,老天爷好像天生就对他家充满了恶意。

孙成提着汤药进屋。

他将床上躺着的父亲扶起来,仔细给他喂药。

妹妹孙烁金小心凑过来,不太能聚焦的眼睛看着床上的哥哥和父亲,神情茫然。

她是普通人嘴里的‘傻子’,智商低下,偶尔犯病的时候,会不停地抽搐,一直哭。

孙元河喝了药,很快身体明显就有所好转,他惊讶问道:“这藿香正气汤,是陈家那小子研究出来的?”

“是,是庚年哥研究出来的,他可厉害了,咱家的耕犁、耧车,都是庚年哥研发出来的。”

看着老爹身体好了,孙成喜极而泣,红着眼睛说道:“爹,我以后想跟着庚年哥。他可厉害了,什么都能办到。你放心,我一定立起来,我不愣了。我得让你跟娘过上好日子,寻找名医给妹妹治病,让咱一家都好好的,谁也别想欺负咱,嘲笑咱,好不好?”

说话的时候,他视线看向老爹孙元河扭曲成诡异形状的右脚,眼睛里浮现出仇恨。

18岁的愣子,跪坐在父亲床边,哭着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愣了。

孙元河既感动,又心疼,他抱着儿子的头,颤声道:“好,爹信你。”

“衙门里还有差事,我得回去帮忙。烁金,在家不许哭,要听爹娘的话。”

孙成抹了一把眼泪,虽然妹妹不见得能听懂,但他还是认真交代了一番。等出门后,他跟许彩云打招呼:“娘,我走了。”

许彩云恶声道:“赶紧滚!”

然而,等孙成走后,她转过身,眼睛早就已经哭的通红。

孙元河拖着一只跛脚,踉跄着从里屋走出来,看着妻子这般模样,轻声道:“咱家愣子最近变化真的很大。我猜测,应该是受陈家那小子的影响。以后就让他在县衙待着吧,说不定,这孩子还真能给咱俩带来一些惊喜。”

是啊,惊喜,那是跟希望一样美好的东西。

可满目疮痍的孙家,早就没了可以期待的希望。

许彩云擦掉眼睛里的泪水,狞声道:“陈家那位也是二世祖,能混出什么名堂?说不定明天就被郑文峰收拾了!而且你不知道吧,愣子跟着他,去割猪的那玩意儿,连我出门都被人笑话!我们能指望愣子?那还不如指望你早点死呢,你死了,我日子反倒是过的轻快些!”

-

离开家后,孙成抹掉眼睛里的泪水,又变成了那个满脸憨愣,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愣子。

他回到县衙的时候,陈庚年正跟兄弟们开会。

因为挫败了郑文峰,而藿香正气汤又是能解决热病的神药,所以大办公房里一片兴奋笑声。

值得一提的是,赵强也从凉州回来了。本来还有些羞愧自己办砸了差事,但一听说县太爷解决了热病,顿时也就没了丧气的心思。

孙成沉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咧开嘴笑着走了进去。

“愣子来了!”

“快坐快坐,庚年哥说了,等着你一起开会呢!”

孙成依言坐下。

陈庚年瞄了他一眼,关切道:“怎么样,你爹好了吗?”

孙成笑道:“喝了药,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

陈庚年松了口气,随后看向众人,说道:“热病的问题,有郑文峰出面,最近咱兄弟们也都累了,这事儿咱就撒手不管,让他头疼去。但是水源的问题是要解决的,咱衙门后面那口井,水源还算充足,以后让那些缺水的村子,派遣一些男人过来,用板车拉水。”

汤药可是要入口的东西,很容易被敌人做手脚。

所以陈庚年才想出这么个主意,让郑文峰出钱出力,去负责分发藿香正气汤。

但水源,同样也是个大难题啊。

最近这天气温度越来越高,也没有半分要下雨的意思。

陈庚年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忧虑。

这样下去,怕是要渴死人,不仅人,地里的庄家怕是也撑不住。

裴宝来道:“打井水比较好安排,只要排队来打,稍微看护一下就行。可藿香正气汤的事儿,咱就一点不管了?”

陈庚年笑道:“那肯定不是,郑文峰多半是要找先前衙门开除的那些差役去办事儿,兄弟们没事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就当监工嘛。”

众人闻言哄笑出声,还是庚年哥招儿高!

咱可以不出力,但可以去博个好名声嘛!

这时候,邵安带人推着好几辆板车走进县衙。

板车里,放着木匠铺定制好的大办公桌,以及一些简陋的床。

陈庚年说道:“赶紧帮忙抬进来。”

大家纷纷去帮忙。

衙门里条件实在太差劲。

房子只有外面的门头是青瓦搭建的,后院大多都是草棚屋顶,晚上闷热,还到处都是蚊子。

这也就算了,大家连个睡觉的床都没有。

好在有邵安在,让家里的木匠师傅们帮忙,先搞出来一批木板床抬了过来。

木板床放在大办公区后面的里间。

七八张床贴在一起,大通铺就这样搞定了,睡十几个兄弟没问题。

相比于家里,县衙条件确实很简陋,但大家都没人愿意回家。

一想到家里老爹对自己的评价,谁肯回啊?

兄弟们就是憋着一股劲,要在县衙里干出来一番成绩,让家里人看看!

“这员工宿舍确实有点寒碜啊。但好在,最近曲辕犁、耧车的买卖进行的很顺利,衙门收上来一批税银。银子的事情,愣子来负责吧。回头愣子清点好以后,跟邵安你俩合计合计。”

看着这简陋的宿舍,陈庚年叹了口气:“先把房子修补修补,昨晚我睡觉的时候,被蚊子叮的浑身包,至少别让再进蚊子了。其余的,等条件好了,慢慢来吧。我跟大家保证,以后不仅有单人员工宿舍,咱们还得搞员工食堂,每天换不同的菜系。再以后的以后,等江县生活水平提高了,衙门收到足够多的税银,我给兄弟们分配房子,分配马匹。兄弟们要是混出头了,有本事了,我再以县衙的名义出面,组织一些联谊会,找一些江县尚未婚嫁的女孩们,吃吃下午茶相相亲,把人生大事也给解决了。”

我靠。

简陋的宿舍里,裴宝来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如果他们在衙门多厮混几年,有了工作经验就会明白,这是老板在给自己画饼。

可现在他们还稚嫩。

所以每个人都觉得,庚年哥这个饼,画的太香了!

“哥,真给分房子啊?那我要三进砖瓦房,比我家还气派那种,让我老爹眼红一把!”

“员工食堂什么时候安排上啊,真能每天换不同的菜吃吗?可不可以顿顿有猪肉!”

“要是分配马匹的话,也太酷了吧,出门骑着骏马,想想就风光。”

“咳,难道就只有我关心那个联谊会吗,真能解决人生大事儿?”

“庚年哥,你说的我现在浑身干劲儿!”

先挫了一把郑文峰的气焰,接着又被喂了如此香甜的大饼,众人都干劲十足。

大家身处破漏的草屋棚里,互相挨着挤着躺在板床上,一边挠着身上被蚊子叮的大包,一边兴奋的谈论着未来。

兄弟们,都要好好干!

将来住漂亮宽敞的砖瓦房,吃顿顿不重样的食堂饭菜,出门骑高头骏马,然后,咳,然后娶江县最漂亮优秀的女孩儿做夫人!

在众人的一片憧憬中。

唯有胡铭眼睛里浮现出一抹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哀伤。

因为他弄丢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个女孩儿。

中午,孙成负责给大家做饭。

为了公平起见,兄弟们商量着又出了一个‘做饭表’。以后每天,有人负责晨起敲锣,有人负责给大家做饭。

可惜,孙成的厨艺实在是太糟糕了,熬的麦饭带着一股糊味儿不说,麦饼甚至都没烙熟。

陈庚年好不容易画的饼,险些被愣子一顿饭给搞黄了。

孙成很羞愧。

看他这副自责模样,兄弟们也不好发火,只能含泪吃完,然后纷纷出去当‘监工’。

陈庚年吃的也很痛苦。

并在心里琢磨着,虽然暂时因为太穷,不能让兄弟们吃上每天不重样的食堂,但,请个厨娘来做饭,是个必须要提上日程的事情。

陈庚年在想着如何招个厨娘。

而裴宝来等人,因为吃的心情不爽,决定出去找茬,让别人也不爽一把。

郑文峰被陈庚年逼迫着,接下了给民众们分发藿香正气汤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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