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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

事情解决后,乡绅们优哉游哉离开。

看着这群人的背影,陈庚年心里觉得腻歪,这些狗东西,迟早都是他发展江县的阻碍,将来一个个全都得收拾了。

可转念一想,也不能这样一刀切。

毕竟,他和衙门这帮兄弟们的爹,也都是乡绅,将来要怎么处理,还是得细细思量。

社会是个复杂的关系网,每个人都在网里,谁能真正独善其身呢。

另一边,佃户们则是忧心忡忡。

因为他们的粮食不多了,房子也只能住半年,像是头上被悬了一把利剑,半年后,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想到这里,大家都神情哀切。

甚至有人绝望崩溃大哭。

李泉看着这一幕,心里难受。

他在自责,没有把事情办好,所以导致佃户们被赶了出来。

“嘿,回神了!”

陈庚年伸出手,在小菜鸟眼前晃了晃,无奈道:“之前把这活儿交给你,你不会真一点事儿都没办成吧,找到合适的荒地了吗?”

开垦荒地,最重要的第一步是什么?

当然是找到合适的荒地啊!

这句话看似是个废话,但其实真不是。

因为江县荒着的土地虽然多,可许多荒地周围,都是村庄,或者粮田。

开荒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挨着别人家的村子和田地。

因为人们‘领地意识’还是很严重的,你去人家旁边开荒,还是一百多口人,这很难避免摩擦。

而且这一百多口佃户,目前明显是一个团体。

他们正处于低谷期,需要抱团才能互相加油打气撑下去,出于人文关怀,也得把他们的粮田,开垦在同一片区域。

为了辖区安定,最好是让这群人组建成一个村落。

“找到了,但就是位置不太行。”

听到县太爷的问话,李泉羞愧道:“在,在石门村附近。”

石门村那鬼地方,旱的要死,土地沙化严重。

在这种地方开荒,那可真是脑子坏掉了!因此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李泉底气很不足。

可他跑了好几天,目前江县能一次性开垦出二三百亩地,还是连成片的土地,就只能往江县北边去找了啊。

石门村附近?

陈庚年思索一番,觉得问题不大,沙化土地也没关系,开垦荒地之后可以先改良土壤啊!

因此他说道:“走,去实地探测一下。”

相比于其余事情,这件事显然优先等级排在刻不容缓的第一位,因此,还是得亲自走一趟才放心。

二人走出县衙。

那群佃户还没有离开,瞧见陈庚年,为首的田大山鼓足勇气问道:“县太爷,先前我听李泉李差役说,县衙会帮助我们开荒,敢问这事儿现在有眉目了吗?”

陈庚年笑道:“合适的开垦地已经找到了,本官正准备去实地考察呢,你们也跟着一起来看看吧。”

田大山激动道:“多谢县太爷,多谢县太爷!”

其余的佃户们,闻言也都非常激动。

他们终于能有自己的粮田了!

唯有李泉傻眼。

县太爷怎么把这事儿直接说出来了,不再找找别的合适的土地吗?在石门村开荒,就算开出了粮田,粮食收成也会十分惨淡啊!

他急的不行,可佃户们都在后面跟着,也没有机会跟县太爷单独聊。

果然,先前还激动的佃户们,等跟着陈庚年一路向北,最后甚至走过石门村,走到靠近沙漠的一处荒地以后,心都凉了。

这片鬼地方,连草都长得十分稀疏,更何况长粮食!

县太爷是真的想给大家开垦粮田,还是在故意糊弄打发他们啊?

尤其是,当看完这片荒地以后,陈庚年竟然还不停点头,满意道:“看着还不错。”

李泉和众多佃户们:?

这哪里不错?

“虽然这片地距离沙漠比较近,但没关系,沙化土地可以改良,而且距离远处的山也近啊,近山,就会有水。你们看石门村,稍微一挖,地里就出水了。这块地其实也差不多,我方才勘测过,二三百亩地,至少能开凿出小十条坎儿井,将来这里绝对会成为整个江县水利灌溉最完善的粮田,绝对的宝地啊!”

陈庚年越看越觉得合适,甚至回头夸赞李泉:“李泉这事儿办的真不错,等半年后,你们若是无家可归,还可以就近在这里建造村庄安家落户。”

在这鬼地方安家落户?疯了吗?

一群佃户听得浑身发冷,只觉得失望透顶,但又不敢对县太爷发火,于是只好用眼神愤怒的看向李泉。

你这个狗差役,竟然给我们选这么个鬼地方!

李泉被盯得头皮发麻。

但好在他跟了陈庚年一段时间,知道县太爷从不说假话,于是抓住问题的关键:“县太爷,您说沙化土地可以改良,意思是,能有办法把沙土地,变成肥沃的粮田?”

对啊,改良!

听到李泉的问题,众佃户齐齐看向陈庚年,眼含期待。

如果真有办法改良土地,那在这里开荒,绝对是好事儿!

可人们期待的同时,也将信将疑,因为此前从未听过,沙土地能变成肥土地的!沙就是沙,哪里能变成土呢?

“对,可以改良。我想想,这片地太贫瘠了,可能得多管齐下,好几种办法都用上,才能迅速起到效果。明天吧,明天先让县衙的人过来,丈量、分割土地,按照人均三亩地的标准,来开垦。先把田垄挖出来,再通过抓阄或者抽签的方式,确定好你们每个人土地的位置。哦,不行,还得先让那些凿井师傅们过来,再检查一遍周围山地环境和风水。确保这里不会出现泥石流等自然天灾。”

陈庚年在脑子里迅速规划各种事情的优先级,同时继续说道:“等一切都确保没有问题了,先用烧荒法,把地面的植被都烧干净,顺便把地下的老鼠之类的东西都清除掉。这点也很重要,鼠窝一定要全部剔除!然后用耕犁,把这片地全都犁一遍,暴晒三天后,再复犁一次。再然后,你们去江县各个村子里,把他们挖掘坎儿井的湿淤泥都拎回来,拌在田地里。还有,田埂都尽力垒起来吧,这样将来就能挖井,然后把地里灌满水,把地里的盐洗出去。如果水源不够,那就只能等老天降一场雨。等最后洗完了地里的盐,晒干土地以后,把紫云英种下去,一个月后成熟收割,到九月份,就能秋种了。”

县太爷语速很快,明明说的都是人话,但佃户们一句都听不懂。

只听又是耕地,又是挖井,又是拌湿淤泥,就觉得眼晕。

天呐,这得是多么庞大的工作量啊!

田大山也没听懂。

可他作为这里的话事人,必须得跟县太爷对上话啊,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县太爷,紫云英,是什么啊?”

他挑了一个最没听懂的来问。

“一种豆科植物,不仅能当药材,还可以改善土壤结构——”

陈庚年解释到这里,看田大山神情越来越茫然,于是咳嗽一声,换个了直接的说辞:“就是乡绅们给你们的那几麻袋种子。”

这下田大山听懂了,但他宁愿自己没懂。

一群佃户们也集体傻眼。

那几麻袋种子,是草籽啊!

县太爷的意思是,让他们辛辛苦苦把这荒地开出来,然后种野草?

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