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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泉只觉得喉头发紧:“祁王会跟我们联手吗?”

陈庚年镇定道:“当然会,只要筹码足够,稍后我给他写信,我们帮他轰开宁州的城门,把宁州送给他。”

这——确实是个很重的筹码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宁州又不是江县的,送出去也不心疼。

“祁王要拿下宁州和皇帝的五万兵马,就得调兵遣将。他肯定不会动大本营永州的兵马,因为我们轰开过他的城门,他会防着我们。”

陈庚年继续捋自己的思路:“他大概率会在距离宁州最近的州城调兵,但也不一定。不过这个没差别,数万大军一动,根本瞒不住。大军一旦调离,那个州城必定是没有守备军的空城。所以当祁王占据宁州以后,我要给皇帝写信,让他出兵攻打祁王一方这个空城,我们用同样的操作,帮皇帝轰开这座城门。”

啊?

这已经不仅仅是刀尖上起舞了,这是在火坑里起舞啊!

孙成只觉得自己快要跟不上县太爷的思路了,蹙眉问道:“可是我们兵发宁州那一刻,皇帝就不会信任我们了。他怎么肯跟我们一起去打祁王?”

“他丢了一座州城,当然要着急打回去一座。皇帝一定会选择跟我们合作的,因为祁王跟我们合作,就得到了宁州。他捏着鼻子,也得跟我们合作。大概率他会动用更多的兵马来打祁王,一是为了稳赢,二是为了防着咱们。”

陈庚年摇摇头:“到时候看情况,要么我们真帮助皇帝拿下祁王一座州城,顺带杀掉祁王几万兵马。要么在给皇帝做个局,把他新派遣的大军留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当他们两败俱伤那一刻,就得警惕起来,暂时休战观望思考。他们思考的时间,就是我们休养生息的时间。”

自己争取来的时间,才是真正的时间。

皇帝给予的三个月时间,就是个屁。

听完县太爷的计划以后,大家一边觉得振奋,一边又觉得心惊肉跳。

这一个搞不好,就是全盘皆输啊。

但江县现在实力弱小,想要冲破这个困境,就得狠一点。

正所谓,破局,撕破口子才能有生路啊。

“属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唯一绕不过去的,是消息回传。我们需要及时获取敌方的情报,这样才能掌握对方的动向,以此来调整战略。”

富春神情凝重道:“我们处于弱势,想要在两方敌军之间安全游走,情报工作必须要做好。”

这个确实绕不过去。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李泉,派遣两百余士兵,分别去宁州、定州、永州、金州、京师、沛县等几个重要战场。让他们都警惕一些,以保全自己安危为主。”

临时铺设密探渠道,其实已经有些晚了。

现在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被动,到现在跟赶鸭子上架似的,实在没辙。

但一个小县区,怎么可能提前建设起来铺向全国范围内的情报联络网呢!

李泉当即领命。

这次会议开的并不久,因为主要战略思路是很清晰的,那就是发兵。

陈庚年从定州回来就没来得及休息,会议结束后,第一时间睡下补充体力,恢复状态。

其余人则是紧急行动起来。

李泉不仅要安排密探,还得把兵工厂里囤积的武器都分配出去。

县区里的七千祁王永州军,和两千蛮子接到要外出作战的消息,都在紧急做准备。

徐焕则是在清点工匠。

一旦等县太爷带兵出发后,他就得紧跟着出发,前往定州建造水排兵工厂。

胡铭和孙成,得把江县、苍县的事情都放下,前往定州稳住局面。

富春和裴宝来留守县区。

大家各有各的事情忙碌,同时心里也难免觉得压抑。

江县这情况,多少有些背水一战的意思。

孤立无援,人手不足,这个也缺,那个也缺,接下来的局面,实在凶险啊。

县衙的动作太大,根本瞒不住县区的百姓。

再加上士兵们最近都一直绷紧神经、如临大敌,百姓们一颗心也都狠狠提起来,晚上睡觉都觉得不安稳。

生怕一睁眼,江县没了。

百姓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了。

大家在心里想,县太爷那么好,咱县区的士兵们也那么好,甚至咱江县人,哪个不是好的?

以前总有流民、穷苦的百姓来到江县,大家都会施以援手。

现在江县遇见危险了,怎么就没人对他们施以援手呢?

或许是百姓们的期盼真的盼来了回应。

大概是陈庚年回到江县的第三天,娄姝来了。

一别数年,和当时的娇俏官家小姐完全不一样,娄姝褪去了青涩,整个人看着都有种利落干练。

她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一批‘情报组织人员’,以及一条令陈庚年振奋的消息。

瞧见陈庚年以后,娄姝立刻上前来打招呼:“听闻县太爷被调遣回江县,我家兄长实在担忧,但因为局势紧张走不开,所以特地派遣我来相助,还望县太爷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

当时正是因为娄小姐带来的一批人才,江县才能发展的如此迅猛。

“娄小姐哪里的话,此等紧要关头,你愿意过来,已经是莫大的情分了,何来嫌弃。”

陈庚年郑重摇头,随后又问道:“娄知府可还安好?”

“兄长关闭凉州城门,暂时还算安全。”

娄姝叹了口气。

随后又说道:“先前有幸得县太爷指点,我在整个凉州铺起了人力关系网,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后续又把人脉偷偷发展到了永州、定州等附近几个州城。来之前,我还把培养起来的一些流民,都各自送去了宁州、金州、沛县、京师等地。现在世道乱,流民到处都是,他们藏匿于百姓当中,并不会有危险。等到了那边,靠各自的手艺去开个摊子,做些营生买卖不成问题。届时,各方情报就能清晰回传。只不过他们是百姓,更有用的情报肯定拿不到,只能关注一下最简单的局势。”

陈庚年和衙门的人闻言大喜。

这对江县来说已经足够了!

有这些百姓帮忙,再加上江县自己的探子打配合,关系网建立肯定会容易很多。

娄小姐还真是雪中送炭啊!

但娄姝显然还有更好的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庚年,说道:“县太爷,你最近在定州忙于治疗瘟疫,可能并不知情。现在江县的名头,已经在各地百姓、士兵、学子、甚至官员、富绅当中流传开来。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无数百姓都希望能有个庇佑之所。根据我获得的消息,有许多人正在朝着江县而来。有多少人,都是什么身份,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我这里有一封求救信,是一个士兵冒死快马赶来凉州送来的。信上面说,连贺将军正带领四千余士兵,赶往江县投奔。但他们正在被朝廷的人马追杀,急需援助。”

“连贺?!”

听到这个名字,富春眼睛亮起来:“传闻此人一身巨力,善带兵强攻,乃中原军里赫赫有名的骁勇善战将军!他竟然愿意带兵投诚我们?”

娄姝唏嘘说道:“正是此人,连将军虽说骁勇善战,但目前中原饱受蝗灾疾苦,军需缺粮。他手底下的士兵们,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在洛州和祁王的人打了足足一个月,最后不敌败退。皇帝命令他继续厮杀,但连贺心疼手底下的士兵,于是带兵逃离。此事惹怒皇帝,皇帝派遣士兵围剿他们。连贺这些人,缺衣少粮还没有武器,只能一路逃亡。”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陈庚年。

江县目前正是缺人的时候,有人来投奔,这是好事儿啊!

现在江县遭遇困境,大家本以为要开始独自迎战,心里其实还挺难受的。

听娄姝说,有大量的人正在朝着江县而来,心里那些难受,顿时都变成了振奋。

至少,他们还有助力,有援军!

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分力量啊!

陈庚年最近一直紧皱的眉头,也因此舒缓不少。

他扬声道:“裴宝来。”

裴宝来立刻挺直腰身:“请县太爷吩咐。”

陈庚年说道:“点两千骑兵,立刻出发,接应我们的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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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庚年说连贺和他的士兵们是援军。

但其实连将军现在更需要援军。

先前他们躲在中原地区的某处山林里,因为朝廷的兵马一直在附近排查,所以只能死死藏匿。

后来,手底下的士兵有人听说,江县是个能让他们活命的好地方。

陈庚年出名的这段时间,恰好是连贺在洛州大败,随后逃亡的时间。

所以他并没有听过陈庚年的名头。

但连贺听说了江县的相关消息,听说了江县用热武器轰炸击败五千草原蛮子骑兵的事情,当即就决定了——

他要带着兄弟们去江县投奔!

他连贺,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到头来却落得如此凄惨结局,连自己的兄弟都护不住,他心里难受啊!

“将军,我们实在撑不住了。”

“没有武器,没有铠甲,没有战马,只能等着那帮朝廷的人射杀,太憋屈了!”

“真的有江县这种好地方吗?”

“连哥,兄弟们怕是没这个福气去过好日子了,我们掩护您离开吧。”

这是一处山林。

连贺和他的四千多余兄弟,被朝廷的五千兵马穷追不舍三天,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绝望地步。

他们的战斗力本不该如此孱弱。

奈何当初从永州逃离后,箭矢、长矛、钢刀打到现在,都各自出现破损、紧缺。

本就是败军,再加上缺少粮草,肚子饿的咕咕响,哪里还有力气打仗?

连贺藏在一处坡地后面。

听着耳边兄弟们的话,他怒道:“都特娘闭嘴!老子征战沙场十多年,从十五岁就开始杀敌,从来没有一战是被兄弟们掩护着先走的。我连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兄弟们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