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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昼自然能够听出这番话是在说给谁听。

难怪一大?早就打了电话, 让他们回家一趟。

周凛月被吓到坐姿都端正了,双腿并拢,脊背绷得挺直。

秦昼看见她紧攥在一起?的手, 也?看见了她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泛白的骨节。

他好?像终于明白, 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

内向怯懦, 柔弱乖顺。

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父母以爱之名的掌控欲, 让她连穿什么衣服都没办法?自己做主。

在他开口前,周凛月颤颤巍巍的说出了那句话。

她说:“是我。”

她低着头, 下唇都快咬出血了, 还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 “是我告的白, 情书也?是我写的。”

明明害怕到全身发抖, 却?还是没办法?继续将那些话听下去?。

很多年以前, 她妈妈就已经当着她的面?, 把秦昼骂到一无是处。

现在,她当着他的面?, 又要?辱骂一次吗。

周凛月这句话说完, 是近乎压抑的沉默。

她连呼吸都失了节奏,那种久违的恐惧又上来了。

寒意是从脚底开始,逐渐传遍全身,后背甚至沁出了冷汗。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们只要?发现自己违背了他们的想法?,就会轮番说教。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

周凛月没有自己选择的机会。

原来一直都是这样。

她紧紧攥着袖子, 牙齿大?力咬着下唇,直到那股腥甜在她嘴里弥漫开。

她以为自己长大?之后, 一切都会变好?。

可还是这样,还是这样,她......

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她怔住。

是秦昼,他动作温柔地揉开她的下唇:“都流血了,不疼?”

她看着他,从刚才的愣怔中回神,低下头,嗫喏一句:“还好?。”

她努力憋回了自己的眼泪。

秦昼的神情放松,仿佛不受当下氛围的影响。

这场气氛凝重的“审问?”里,他是唯一的局外人?。

她的眼里早就蓄了一汪泪,努力忍着才没让它们挣破最后的束缚流下来。

秦昼却?擅自将她泛红的眼底换了一层含义:“昨天没睡好??眼睛都红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先回房休息一下。”

周凛月比谁都想从这里逃离,可听到秦昼的话,她还是摇头。

“听话。”

他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让人?心甘情愿听从他的一切要?求。

周凛月也?不例外。

回到房间,她看见桌上的镜子倒映出自己那张脸。眼睛红到泛肿,睫毛都被眼泪濡湿。

委屈可怜的一双眼睛,肉眼可见刚哭过。

秦昼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低下头,移开了视线。

是看穿了她仅剩的那点?逞强和自尊,不愿在当时那个环境落泪,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吗?

这段感情里,从一开始,秦昼就是引导者。

周凛月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她想听清楚客厅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以前总觉得这个房子的隔音差,睡觉的时候连左邻右舍吵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听不见爸妈的声音,也?听不见秦昼的声音。她仿佛被放进了一个隔绝外界的器皿之中。

直到器皿被打开,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妈妈离开了,爸爸则在厨房准备早点?。

又恢复到平常的安静,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雀鸟的鸣叫。

好?像是隔壁邻居家养的那只八哥。

祥和到让周凛月觉得不太真实的程度。

秦昼反手将房门关?上,看见她坐在床边,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几条泪痕。

他笑了笑,走到她面?前半蹲,抬眸看她:“怎么了,哭成这样。”

周凛月声音还有些哽咽:“妈妈她......有没有骂你?”

桌上有湿巾,他抽出一张,动作小心且细致地为她擦去?脸上干涸的泪痕:“谁来了都能骂我两句?”

又是以往不太正经的轻慢语调。

可不知为何,在此时,在当下,反而让周凛月格外的踏实。

她乖巧地将脑袋往他跟前凑了凑。

秦昼动作微顿,抬眸看了她一眼,倒是笑了。

继续着为她擦泪痕的动作,另只手在她头顶胡乱薅了薅。

像是在奖励一只听话的猫。

她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被揉的更乱,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小脸不满地皱了皱,最后又松展开,随他在自己脑袋上蹂-躏一番。

虽然爸爸留他们在家吃饭,但周凛月今天下午要?去?看望老师,所?以就先走了。

回去?的车上,周凛月问?起?秦昼他说了些什么,爸爸妈妈居然没有继续追究。

“没说什么。”

是真的没说什么,只是简单交待了一下前因后果。

并和他们解释,在那之后,他们确实没有任何联系。

订婚那天,是他们重逢的初见。

话说的精简有逻辑,条理清楚,重点?突出。

把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他们想知道的也?都说了。

秦昼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在意的是什么。

不是周凛月早恋,也?不是周凛月和谁早恋。

而是周凛月居然违背了他们。

有一类父母总爱将枷锁放在儿女身上,嘴上说着为你好?,实则行?使自己的掌控欲。

说白了,就是自私。

把周凛月当成一个附属品。

一个随他们掌控的附属品。

这是一个很可悲的事情,这对父母的可悲。

秦昼直接将车开回了家,周凛月上楼洗了把脸,距离和老师的那顿饭还有三?个多小时,所?以她还有时间。

秦昼在楼下打电话,估计是陪她回家这一趟耽误了正事。

周凛月下楼,刚好?听见他的那句:“这种事情交给法?务部去?处理。其他的能推就推了,我现在很忙。”

他挟一支烟,深邃的眼里,情绪不显。

电话挂断的同时,他垂眸看见了来到自己跟前的周凛月。

小姑娘站在那里,一副打扰到他的歉意,嘴巴张了张,估计是想道歉,可又不知道他电话挂断了没。

于是只能默默闭上,乖巧等着。

秦昼拖来烟灰缸,将烟在上面?磕灭。

唇角扬起?一道浅薄的弧度来,早已挂断的手机却?还放在耳边,迟迟没有拿下。

他将目光从周凛月身上收回,可惜道:“是吗,那我改天亲自登门去?赔个礼,今天遇到点?意外才没能赶过去?。”

他沉默几秒,好?像听到了多么严重的话。

为难道:“这恐怕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骨感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叩几下,他点?头说:“好?吧。”

然后才故作烦闷的扯开领带,手机随手放在一边。

果不其然,周凛月的脸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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