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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底抽出来,愤愤然地吃菜。酒楼里面的人不多,但他们坐的是一楼的大堂,旁边几桌的客人好像频频地看向他们这边,不知道在议论什么。结账的时候,陆云昭拿出绮罗送他的那个钱袋。绮罗看到钱袋上有些地方的线松了,大概是日日被人使用,便说:“这钱袋旧了,我重新再给你做一个吧。”

陆云昭把钱袋放入怀中,笑道:“甚好。”

“不过我怕赶不及你赴任……任命什么时候下来?”

“大概就这几天吧。”陆云昭说得很轻松,绮罗却叹了口气。他必定无法留在京中了。她无意中听到爹跟娘说,若陆云昭肯娶周敏君,留在京中任馆职,就有机会侍奉天子,以他的才华,肯定会平步青云。

很快,进士及第者的任命纷纷下达。陆云昭被封为淮南节度判官,周怀远和叶季辰分别名列第六名和第十名,也要各自前往地方任职。前十名中,只有林勋留在京中,很多人推测林勋即将要成为驸马,林勋对此不发一言。

陆云昭和周怀远同一天离京,陆云昭往南,周怀远则往西去做西京留守判官。天高路远,古道上尽是折柳送别之人,芳草蓠蓠。周怀远牵着马,对陆云昭说:“绮罗没来送你?”

“我没让她来。也没告诉她离京的时间。”

“怕是你自己舍不得吧?希文,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我父亲都为你争取到了馆职,你就算不娶我妹妹,好歹也先把状元和职位拿到手吧?总好过现在要离京三年,还是那么远的地方。听说敏君昨夜去严书巷找你了?她好像是哭着回来的,还……衣衫不整?”

陆云昭想起昨夜那女子竟然要在他面前解衣宽带,便目视前方:“我不想耽误她。”

“你啊!但愿你家那个小胖子将来能长成一个美人,不然我就看你哭吧。”周怀远翻身上马,抬手道,“保重了,三年之后再见!”

“保重。”陆云昭目送周怀远和他的随从远去。是不是美人,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愿意照顾她,对她好一辈子,这就足够了。

陆云昭骑马路过十里亭的时候,看见林勋在送叶季辰。他直接策马而过,并没有停下来。

十里亭外,书童富贵扶着叶季辰坐上马。林勋在马下把一封信交给叶季辰:“这是个给文相的引荐信,他如今保留官位,出知越州,你在会稽做县令,有他照拂行事会容易很多。”叶季辰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林兄,你我萍水相逢,你却肯如此帮我……”林勋摆了摆手道:“我并非没有私心。走吧。”

“大恩不言谢。告辞!”

等叶季辰走远了,林勋走出十里亭,从护卫手里接过马缰,刚要翻身上去,听到身后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哎呀,果然来晚了!”

林勋回过头去,看见绮罗垂着脑袋,沮丧地站在十里亭中,手里还抱着一个蓝布包裹。护卫见林勋停住了,叫了他一声,林勋又把马缰抛回去,负手走向亭子。这鬼灵精怪的丫头,上次在郭府的时候,竟敢躲着他?每次救她没有好脸色不说,一看见他就躲。他就这么招人讨厌?

“你找叶季辰?”他走近了,突然发问。

绮罗抬头看见林勋,吓了一跳。这个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

“与你无关。”她说完,转身就走。林勋叫住她:“他刚走不久,我的手下有办法追上他。”

绮罗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裹,这是叶蓉让丫环拿来要她转交的,之前叶蓉派人送去叶季辰那里他不肯收。本来叶季辰是明日走,不知为什么提前了,害得绮罗刚得到消息,追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人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绮罗深呼吸了口气,转过身把包裹递给林勋:“那麻烦世子把这个交给舅舅,这是他姐姐给他的。”

林勋拎过包裹,还挺重的:“舅舅?你跟他的关系很好?”

绮罗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他站在她面前,她很不自在。他身上的味道,简直就像是迷药一样,熏得她晕乎乎的。

“求人做事得拿出态度。”林勋又把包裹还了回来。当初小白那么难训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还搞不定一个丫头片子?

她……忍。绮罗换上笑容:“是,我跟舅舅的关系很好。这样回答,世子满意了吗?”

林勋轻扯了下嘴角:“走吧,我送你回去。”

绮罗当然不想他送,可是看到攥在他手里的包裹,又不能拒绝。她闷闷地上轿,微微挑开帘子,看见林勋把包裹交给一个护卫,侧头吩咐了两声,那护卫便跃上马,绝尘而去。他真的长得很高大,身上的筋肉结实,就算站在一群护卫当中也十分显眼。他的容貌虽然没有陆云昭那么出色,但绝对当得英俊两个字。前世她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岁月的魅力。这一世他是少年,眉目间还有一股属于年轻的桀骜不驯,反而没那么有距离感。

林勋侧头看过来,绮罗连忙惊慌地放下帘子。

“世子!世子!”有人骑马飞奔而来,在很远的地方就高声叫着。

西北传来紧急军情。西夏人诈降,林阳本疑为西夏人诡计,但随军监军萧迁却不肯听,执意要放西夏人入怀远城。议和期间,西夏将领张元与城外十万大军里应外合,杀死了怀远城的几名守城大将。林阳负伤,由郭孝严护卫着突围,西夏趁机攻取了渭州。朝中人心惶惶,深怕西夏继续挥师南下,主和派大臣向真宗皇帝力谏与西夏李氏议和。真宗皇帝态度有所松动,林勋却坚决反对,自动请缨前往西北支援。

真宗皇帝思虑再三,任林勋为延州经略安抚使,派往西北。

林勋还未到西北,便传出林阳伤重不治的死讯。真宗皇帝震惊悲痛之余,追封林阳为柱国公,并举国丧。

因为林阳之死,真宗皇帝怕林勋受到影响,密诏宣他回京。林勋却没有回去,并秘密写了一封上书给真宗。真宗看过之后,竞痛哭流涕。

林勋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悲痛一举夺回了还没在西夏人手里捂热的怀远城,举国沸腾。之后他又命前锋军趁胜追击,按照计划突袭西夏军营。监军萧迁却背着他又下了另一个命令,导致前锋军贻误战机,全军覆没。林勋在军营里怒斩萧迁,并把他的人头挂在营门口三天三夜,那之后没有随军文臣再敢私下更改军令。朝中言官铺天盖地地弹劾林勋擅自专权,斩杀朝廷命官竟不事先向皇帝禀告,其心可诛,要求撤换林勋。

好在几位参政据理力争,连文相都亲上书为林勋说情,言明临阵换将动摇军心,何况林勋父子功在社稷。真宗皇帝本就对文昌颂有愧,遂只发了一纸诏书训斥。朝廷大军继续势如破竹,西夏连连败退。到了七月,因为粮草补给等原因,真宗皇帝下令林勋与西夏议和。

议和之后,林勋辞官为林阳守丧,一去便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