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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了。

偷听被当事人发现, 徐瑾瑜也难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从假山后走出:

“思武兄见谅,我并非有意……”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魏思武摆了摆手:

“上次走的匆忙, 还未问令姐如何了?”

徐瑾瑜提起亲人,眉眼见便浸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润:

“劳思武兄记挂,长姐虽然受惊,但有家人的陪伴与鼓励,如今心态已经恢复平常。”

“哦?”

魏思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徐瑾瑜去一旁的亭子谈话,二人刚一坐定, 下人便上了一壶茶水, 点心若干。

魏思武盯着徐瑾瑜看了许久, 才缓慢道:

“瑾瑜啊, 你是我第一个觉得奇怪的人。明明身份平平,可却既无自贱卑窃之态, 亦无目下无尘之清高。”

“思武兄的话, 瑾瑜不敢当。”

徐瑾瑜忙拱了拱手,无心态之变, 也不过是他多活了些年, 心态平稳罢了。

“我不会随便夸人, 你也不必自谦。我亦好奇,你此番为何敢将令姐之事,闹上公堂?此事对于女子来说, 于情于理, 都是有碍名声之事, 你难道不怕令姐他日无法觅得良人?”

“既是良人,又怎会纠结于区区往事?”

徐瑾瑜闻言面色一整, 认真道:

“况且,倘若此事真让我家长姐名声有瑕,无人迎娶,我便养她一生就是了。”

徐瑾瑜说到这里,魏思武神色一片恍惚,徐瑾瑜又道:

“思武兄许是不知道,在如今这世道,对于女子实在苛刻。长姐险被强掳之事,若是放在其他人家,你猜他们会说什么?”

徐瑾瑜眼帘半垂,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那一字字,一句句,却让人后脊发凉,毛骨悚然:

“他们会说,都是你放荡不堪,若不是你蓄意勾引,男人怎会起了意?是你活该!是你自贱!”

“魏家女娘往日看着也是端方的,没想到私下里是个狐媚的!”

“谁说不是呢?她要是行事妥当,怎么会被……”

“放荡!下贱!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

魏思武只觉得耳边那些记忆里的话不住回荡,那是连他听了都觉得刺耳的话,可是……却被长姐听到了。

魏思武面色发白的看着徐瑾瑜,徐瑾瑜不由关怀道:

“思武兄,你还好吗?”

“你继续说。”

魏思武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他要知道,自己和徐瑾瑜当日行事,究竟差在何处。

徐瑾瑜微微颔首:

“所以,我自要为长姐讨回公道。我要告诉长姐,她无错,错的是恶人歹心!

恶人得严惩,好人方清白!我更要世人知道,我徐家女娘,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

徐瑾瑜口吻淡淡,几乎让魏思武立刻便知道,自从徐瑾瑜拿出玉佩请赵庆阳前去之时,便在心里已经给王家判了死刑。

少年还是那样温润如玉,可是魏思武这一刻却无比清楚他有着自己无法比拟的果决心性。

魏思武叹息一声:

“我算是明白,为何庆阳愿意跟着你转了。”

一个优秀之人,总是如一团火焰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犹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

徐瑾瑜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魏思武并不介意这件事,他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随后却不由哽住:

“这点心,是我娘亲在世时最喜欢的。当初,娘亲因病离去,我曾答应她,要保护好长姐。

可彼时我尚还年幼,总是长姐护我多些,否则我怕是要被后宅阴私吞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就在长姐刚刚及笄的那一年……”

少女花容月貌,正是风华正茂之际,只是因为无人操办自己的婚事,特意去布庄为自己的嫁衣挑选布料。

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一天一夜。

等长姐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她一身凌乱污脏的中衣,被丢在长乐伯府门外。

魏思武忆起当日,仍心中暗恨:

“府中妾室唯恐天下不乱,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伯爷又无疼惜子女之心,以至于长姐还未出嫁,便已污名满身。”

魏思武看着天空,似叹似惋:

“瑾瑜,当初我若是有你这般果决,是不是那些脏水就不会泼到长姐身上了?”

魏思武随后一顿: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幸而我娘亲为她定下了一桩极好的婚事,那平阳侯世子与我长姐青梅竹马,不受世俗干扰,力排众议迎娶了我长姐。

只不过,长姐嫁人后,仍郁郁寡欢,我看着她从一朵盛开的花到枯萎,也不过数载……”

魏思武想起平阳侯世子几次请太医上门,太医屡屡给出命不久矣的结论,一时心中酸涩。

徐瑾瑜听完了魏思武的故事,手指在膝盖上敲击两下,慢吞吞道:

“所以,思武兄还未曾调查到当日的歹人究竟是何人吗?”

魏思武不假思索道: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谁会在乎?”

徐瑾瑜动作一顿,深深的看了魏思武一眼,轻声道:

“受害人会在乎。”

魏思武一时无言,徐瑾瑜沉吟片刻,缓声道:

“思武兄,虽然这话有些冒犯,但今日思武兄之用心良苦,我亦动容,是以我还是想说:

或许对令姐而言,世人谩骂,不及亲人信任重要。当日之事,至今无头无尾,难道不是自己的亲人也在认同了那些污蔑之言?”

魏思武几乎不假思索道:

“我没有!我没有!”

徐瑾瑜安抚的拍了拍魏思武的手臂:

“思武兄,莫急。再者,若如思武兄所言,此前你幼时皆是令姐在府中庇护,想来令姐也是一个天生聪慧的女子。

一个聪慧的女子,是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所以,思武兄可以好好想想,令姐落入那般境地的根本原因。”

徐瑾瑜的话,如同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敲响在了魏思武的耳旁。

魏思武只觉得自己大脑此刻分外清醒,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当初无能为力,才让长姐满身污名,郁郁寡欢。

他曾在无数个日夜碾转反侧,暗恨,唾弃自己,可是却从未想过追根溯源。

他不敢,他更怕触碰到长姐心中隐秘的伤。

但今日徐瑾瑜的话,让魏思武突然顿悟,恶人尚且逍遥法外,长姐如何能轻易释怀?

魏思武沉默许久,方沉沉点头,他看着徐瑾瑜:

“瑾瑜,不管此事成不成行,我都在心里记你这份情!”

“要说记情,该是我记思武兄的才是。”

徐瑾瑜今日来到宴会,细数在场众人,只怕思武兄将半个京城的勋贵子弟都请了来。

起初,徐瑾瑜还有些不明白,可是现在他懂了。

他用庆阳兄震慑世人,而思武兄亦在帮他在勋贵中劈开一块地。

而思武兄所为,是为——移情。

魏思武和徐瑾瑜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人随后并肩回到宴上,而明眼人都发现,魏思武和徐瑾瑜之间的氛围更加亲厚了。

楚凌绝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徐瑾瑜又用他那蛊惑人心的手段了!

宴毕,宾主尽欢。

徐瑾瑜走出长乐伯府,忽而看到一架熟悉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那车帘一掀,楚凌绝上下打量了一番徐瑾瑜道:

“你就准备这么走着回去?”

徐瑾瑜抬眼看了楚凌绝一眼:

“炫耀?”

楚凌绝闻言,顿时泄了气,恨恨道:

“上来!带你一程!不过,你要是不敢,那就算了!”

“那就多谢了。”

徐瑾瑜直接大大方方的上了马车,楚凌绝乃是世子,这马车大小与现代的房车不差什么了。

楚凌绝本来看到徐瑾瑜打量,意图从他眼中窥探到一丝一毫的贪婪。

然而,什么都没有。

华贵奢靡的马车,在徐瑾瑜眼中,只是一个把玩的玩意儿一样。

“你在看什么?”

“庆阳兄喜欢骑快马,倒是不曾坐过马车,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马车的构造,好奇。”

徐瑾瑜随口说着,楚凌绝抿了抿唇:

“只要你回来,这些都是你的。”

楚凌绝不无恶意的揣测,倘若徐瑾瑜流露出自己想要回来的想法,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付他了。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因为他的亲近心里七上八下。

“那还是算了。”

徐瑾瑜立刻坐好,目不斜视,一派君子风流。

楚凌绝:“……”

“怎么,侯府在你眼中就是龙潭虎穴吗?”

楚凌绝几乎从齿缝中挤出来这句话,徐瑾瑜还真思索了一下,遂认真点头:

“你说的不错,所以,这个临安候世子,你要好好的当。”

楚凌绝听了徐瑾瑜的话,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你就这么自信?你若是世子,哪里需要那般辛苦的读书?”

“那你报名东辰书院又是为何?”

徐瑾瑜的问话让楚凌绝不由噎住,但看徐瑾瑜真的好奇,楚凌绝没好气道:

“京中三才知道吧?侯府给我谋了一个,我自要让其名副其实。”

楚凌绝没有说的是,三才之首高无涯出身书香门第,祁明钰为前朝名门祁氏之后,唯有他,出身勋贵。

而侯府让他挤进三才,自然不是随意为之。

临安候府已经不行了。

楚凌绝虽然如今担着世子之名,可若想要荫补到一个好位置,实属难上加难!

所以,侯府一早就开始谋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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