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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皇没聋。何事?”

太子见他优哉游哉的,呼吸停顿一下,“你走了大司马回来谁犒赏将士们?”

“你啊。”

太子:“您不怕他们以后只知道太子,不识皇帝?”

“你有这个能耐说明大汉后继有人。父皇欢喜还来不及,怎会生气?”刘彻笑眯眯道,“据儿自小做事周到,父皇相信你可以令将士们满意。”

太子:“你不怕我给他们放两个月长假?”

“不怕。两个月能省不少粮食。”

太子无奈:“去病表兄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次定能凯旋。你拟个章程出来,回头孩儿依照他们的军功多退少补。”

“侯爵等朕回来再定。”

“哪有那么多匈奴人叫他们一战封侯?”

卫青和霍去病这些年不定杀虏了多少匈奴贵族。闻言刘彻也觉着草原上没有什么匈奴贵族,除非打到单于王老巢。

单于王得知西羌很快被镇压下去,收拾西羌的两个将军只有一人回京复命,单于王很害怕,又把老巢往北迁徙。哪怕迁徙的时候北边已经下雪。一个冬季冻死不少人和牲畜,单于王都没敢迁回来。

大汉发兵如此之快,还没用霍去病或卫青,明摆着是给他留着的。可单于王不迁,其他部落受不了。汉人在冬天来临前会准备很多豆秸,青稞,甚至多种能过冬的菜留着喂牲口。匈奴不储存,牛羊牲畜冬天也是吃长在地里的草。这样一来匈奴部落就很分散,不然牲畜无草可食。可是也导致单于王不知道有些部落偷偷南移。

西北去年秋刚打一仗,匈奴人就往东南移。霍去病觉着匈奴不敢招惹徐自为部,他们刚打了胜仗气势正盛。所以就从东边出关。往北千里依然没有见着匈奴的踪迹,他麾下校尉提议往西。

霍去病没有采纳。去年匈奴留下的痕迹早被北风吹没了。漠南这几年没有大批匈奴,匈奴踪迹自然难寻。又直直往北五百里,霍去病派出去的探长来报,发现驴屎。

霍去病很不懂匈奴人,明明不缺马,却很喜欢用驴拉车。卫青围堵伊稚斜单于的时候,他就是驾驴车跑的。此次随霍去病出来的将军都是匈奴的老熟人,有赵破奴、公孙敖、吴蛮子、公孙贺,以及一些匈奴小王。

李息、韩说等人去年刚打过仗,刘彻令他们休养。虽然那些将军不如卫青和霍去病用兵如神,也比李广之流好用。刘彻不敢把人往死了用。

赵破奴等人一听驴屎蛋子就认为有匈奴贵族。霍去病确定单于王不敢南下,也不怕前面有埋伏或遇到匈奴主力。如今的匈奴主力只有单于王部。霍去病立刻令将士们扔掉辎重,沿着踪迹急追。

狂追半日,大军看到匈奴帐篷。大大的“霍”字旗迎风飘扬,该部落首领出来投降,无人抵抗。

这种情况下实属领兵之人的功劳。

等着封侯的将士们大失所望,不禁骂骂咧咧。声音传到霍去病耳朵里,霍去病很是不快:“你很希望同袍血染草原?”

这类言语瞬间消失。霍去病缴了他们的刀弓令两千人把人押回去,留下一部分牲畜,他令大军停下休整,又令一些人去捡辎重。端的怕便宜了有可能绕到他们后方的匈奴人。

休整一天一夜,大军带着烤肉继续前行。又清理几个部落,大军班师回朝。没能做到全甲兵而还,霍去病多少有些失望。赵破奴安慰他:“大将军那次是遇到酒蒙子了。如今匈奴穷得快吃不上了,谁还舍得用粮食酿酒。”

有些将士不敢再出口埋怨,但心里还是嫌奋起抵抗的匈奴人太少。如今已有很多匈奴人降汉,军中也有很多匈奴人,就不能再跟最初同匈奴交锋时一样见人就杀。

放弃抵抗者一个不能动。这是霍去病定下的规矩。

三万人出兵塞外,带回来五万之众。刘彻大喜,也不玩了,赶在三伏天回来,设敦煌、张掖郡,令民众自愿搬到两地,其中包括在大汉生活十年以上的匈奴人。

只能在关中租地的贫民都很愿意前往两地,虽然苦,但地多人少,头几年朝廷不收税,头一年还给良种和口粮。

以前贫民不愿迁徙是怕匈奴。关中虽然日子艰辛,可好死不如赖活着。

国库没钱,刘彻下诏明年开春再搬。然而没等开春,东越又出事了。霍去病等人还没歇过乏,刘彻只能令韩说等人领兵再次南下平叛。

西边安定东边乱,刘彻这一年可算过足了瘾。九月东越的事平定,从西南到东南都归朝廷管辖,刘彻不出关就没有危险,他又想出巡。

太子一见老父亲叫他玩儿去,就知道老父亲又要给他找事。太子从早到晚呆在宣室殿,无聊犯困也不出去。

刘彻气笑了:“据儿,你是太子,不是狱史!”

“您还出去吗?”

刘彻:“你这么缠人,父皇怎舍得撇下你巡视天下。”

“听说您还要带大军随您出巡?”

刘彻赶忙澄清:“这样做只是叫匈奴单于王害怕来降。”

“他有心投降会躲去漠北?再说了,再入关杀人再派兵打就是了。吓唬他没用,唯有打的他无力还手。父皇,国库都没钱了,您拿什么支撑大军出巡?”

刘彻揉揉额角:“朕是你父皇,你老子,能不能少说两句?”

太子闭嘴,静静地盯着他。刘彻服了,无力地抬抬手:“你还是继续说吧。你这样朕瘆得慌。”

“三伏天可以去甘泉宫。我帮你处理政务。”

刘彻:“帮我?这天下——”

“你的!储君不是君。”太子打断他。

刘彻说不过他:“行,不出去,就在宫里陪你。”

“不要说得这么委屈。父皇,您快五十岁了。”

刘彻颔首:“朕正是觉着朕老了,以后想出去也无心看天下,所以才想趁着——”看到太子起身,“干什么去?”

“我去打盆水,您照照。”

刘彻气得想揍他:“滚回来!”

太子回来坐下:“奏章给我一半。韩说不是说没抓到东越王吗?”

“东越那么多山,兵将到那边人生地不熟,上哪儿找去?”韩说等将军也很希望抓到东越王。可东越王有心躲藏,除了当地山民,谁也找不到他。

韩说等人已经令当地山民寻找了。

刘彻:“那边不适合人住。朕打算把他们迁出来。”

“故土难离。还是自愿为主吧。”太子建议,“我们认为在那边活不下去,他们兴许喜欢。好比我们认为漠北无法生存,单于王不这样认为。这么多年也没冻死他。”

刘彻:“那也活不好。”

“您既然知道还多此一举吓唬他?”

刘彻闭嘴,处理奏章。

太子帮他处理完奏章就令小黄门准备茶点。刘彻服了:“你准备在朕的宣室殿抱窝?”

“孩儿去找二舅。左右你每次出去都带他。”

刘彻头疼:“幼不幼稚?刘据,十八岁了,可以成亲了。”

“这事孩儿自有分寸。”

刘彻:“要不要朕帮你挑两个人?”

“不要!”

刘彻如果没有看错,儿子一脸的嫌弃:“朕挑的人怎么了?”

“能让您满意的人都很会玩,我哪有空陪她们闹?”

刘彻噎了一下:“朕回头就告诉你母后。”

“不一样。您跟母后在一起的头几年想生儿子。自打孩儿出生,大汉有后,您就开始随心所欲了。不要以为孩儿不知道,后宫那些人十个里面九个半能歌善舞。那半个不善音律也能陪您聊几句。”

老父亲略感不自在:“你去过?”

“你不要胡说!我这么大了往后宫跑,传出去我还要脸吗?”太子瞪他,“孩儿看望母后的时候隐隐听到歌声和琴声。有次还唱什么‘倾国倾城’。口气真大!”

刘彻连忙抬手叫停:“词容易记,曲美妙就行了。你管内容是什么?不跟你说这个,你不懂!”

“论吃喝玩乐确实不如父皇懂。难怪人都说外甥像舅。您和昭平君一定有的聊。”

刘彻瞪他:“我劝你莫要牵扯别人。”端的怕他越说越来劲,扯出田蚡,再扯出卫家,借机挤兑他。

太子接过小黄门手里的托盘,把点心茶壶放御案上。刘彻很烦:“哪有你这样的?十八岁了还天天粘着父亲。你看看整个长安,不,整个天下,有你这样的吗?出去转转,遇到喜欢的人就带进来。有了孩子朕就封她为太子妃。”

“孩儿知道您不在乎出身。不必一而再再而jsg三强调。”

刘彻:“我上辈子一定欠你的。”

“我上辈子不认识你。”

刘彻噎住,这混不吝的混小子随谁啊。

一定是随了卫青早逝的兄长卫长君。

“喝茶吗?”

刘彻没好气:“饱了!”

太子殿下慢慢吃慢慢喝,刘彻被他馋的饥肠辘辘,片刻,他忍不住伸手倒杯茶汤。

宣室殿宦官见状低头忍笑。

陛下这是何苦呢。

热茶下肚,刘彻舒服些,“据儿,你答应父皇过了除夕就可以去——”

“我是说三伏天。”太子瞥他一眼,“甘泉宫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