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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儿道:“赵爷,到了。”

她立即起身,掀开帘子。

无数光线挤进来,霎时将车厢内照得透亮。

赵晋一时没准备,眯住了眼睛。快要伸出的那只手,转个弯,扶住了头顶的梁。

车马停住,柔儿一闪身跳了下去。她脸蛋光洁,眸底泛着期冀的光,在等待赵晋快些下来,好让她能随他走去水月轩,去瞧安安。

金凤等人迎出来,见着柔儿,均吃了一惊。赵晋负着手走在前,一路默然无语,撩开室帘,热浪扑出来。

柔儿在稍间解了斗篷,终于能散了背上那层汗。

安安在乳母怀里哭闹,不肯吃牛乳。

柔儿快步走过去,撩开帐帘喊她的名字,“安安。”

安安抬起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来人。柔儿朝她做了个鬼脸,脸上眼泪还没干涸的小家伙跟着就响亮地笑了出来。

柔儿把安安抱住,回身对赵晋道,“安安精神头还好,是咳得厉害么?适才哭成那样,是哪里不舒服了?”

就在这时,金凤斜穿过来,吩咐乳母道:“你去吧,这会儿用不着你。”

回身又答柔儿:“清早起来就鼻塞,喘不过气儿,闹得厉害。这会儿是才睡醒,刚才也是闹瞌睡呢。瞧见您来了,这才算好,您瞧瞧,立时也有精神了,也高兴了。”

柔儿忍不住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牵着她的小手低声跟她说着话。

赵晋靠在侧旁柜边儿,适才在车中那点失落和莫名的戚然这会儿缓过来许多。

眼前这一幕瞧来十分温馨。

他一直以为,自己有安安就够了。

原来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人真是贪心的动物,得陇望蜀,也许是人类的本性吧。

柔儿转过头,见赵晋安静地靠在一边儿,她奇怪地道:“赵爷,您不是着急出去?是不是我耽搁您了?”

赵晋回过神,苦笑了一下,“是,我得走了。这几日我不在,就托付给你了,……陈掌柜。”

他瞧了会儿安安,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过两日就是除夕。

赵晋不在,陈柔总不能真住在他家里,这两日两头跑,白天在清溪,下午在浙州,晚上还回镇上。

她没急着处理那批货,托人四处打听,听说各家卖的都不算好,不少人开始低价处置那料子了。她其实没什么把握,要收购太多料子,又得要一大笔钱周转。她如今最缺的就是钱。

好在,腊月二十九这天,竟接着了一笔订单。有个人家要迎新妇,府上各院子趁机修缮,门帘床帐,榻围炕枕,插屏立屏,要的好多样。勉强用这笔定金过了个好年。

但她着实没什么心情吃。

安安真有点鼻塞。睡觉时常常因鼻子不透气而难受的哭醒。

柔儿一大早和家人简单吃了顿饭就要去浙州瞧安安。

陈兴沉默地套上驴车,说:“我送你去。”

柔儿回头瞧了眼爹娘嫂侄,推他回去,“今儿过年,我不在家,你再走了,爹娘和嫂子冷冷清清的,大伙儿的兴致都被我搅了。哥你别跟着了,我自个儿就行。”

林顺在镇上看铺子,本是喊他一块来过年的,他偏不肯,只得由得他。陈兴后悔,早知道把顺子绑也要绑来,叫他陪着阿柔再好不过了。

陈兴和林氏把柔儿送到巷口,目送着她走远了,陈兴垂头往回走,过年热热闹闹的气氛就此冷下来,他神色透着几分落寞。

林氏挽住他手臂,轻声道:“相公,你说为啥阿柔不跟我哥在一块儿?”

陈兴道:“兴许缘分没到。”

“不是,是阿柔没放下。”她叹了声,“也难怪,她小小年纪去给人做外房,那样一个男人,什么都有,什么都会,生得又俊,你说说,我哥拿什么跟人家比呀?我瞧阿柔看我哥的眼神,跟原来在家时不一样了。”

陈兴何尝不知道,他揽着林氏的肩,与她并头往回走,“我也能瞧出来,俩人现在相处,没以前自然。阿柔躲着,你哥避着,谁也不靠前儿,你哥前些日子还好,去了趟浙州,一切又回到原点去了。他有心事,连我也不说,有机会你劝劝。阿柔她给赵家伤得重,一时半会缓不来,才抱走安安那会儿,我瞧她整个人都没精气神,眼瞅着要倒下了,好容易熬过这个难关,盼着她往后顺顺利利。”

柔儿来到赵家宅前,福喜早在门前等候多时了。

前院有客,赵家族里的旁支有名有姓的都在。今儿开祠堂告慰祖宗,大伙儿聚在这儿,等宗族领头人赵家大爷赵晋替他们引路、敬头香。

柔儿走的事内院长廊,水月轩后门就开在花园假山背后。

她陪安安玩了小半日,金凤拿了件新学的针线给她瞧,一耽搁,时辰就晚了。

赵晋闲庭信步,嘴里哼着曲儿,跨步越过门槛,拂开帘子进了里头。

柔儿吃了一惊,他说这一去短则三五日,可没说两天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