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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儿点头, 知道自己走不快,连忙吩咐:“大伙儿放心,我不打紧的, 金凤, 你先过去, 先把孩子们拉开了,别叫姑娘们受伤。”

金凤飞快应下, 给杏枝打眼色叫她照顾好柔儿, 自行先离开院子, 飞速朝水绿堂去。

天气热闷,走了一头的汗, 她来不及擦,才到小花园外, 就听见里头的呼喝喧哗。

侍婢们围在姑娘们身边,不敢上手去硬拉强拽, 一个个儿焦心不已、苦口婆心地劝着。

金凤走上前,喝道:“住手!”

没人理会她,姑娘们打成一团,也分不出谁是谁。旁有个小丫头哭丧着脸道:“凤姑姑, 姑娘们都在气头上,劝不住呢。”

金凤不吭声,信手一抓就揪住个白衣身影。

小姑娘被人抓住背心, 还在张牙舞爪地想挤上前继续打, 金凤冷下脸来,斥道:“还不住手?”

小姑娘听这声音耳熟, 惊愕地转过头来, 一见是赵太太屋里最不好惹的金凤, 立即白了小脸。

她一停手,其他人也受感染一般停下来,举目看见金凤,大家都有点慌。

安安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揪着领子,彦哥儿满脸是泪地抓着安安的衣摆。金凤一见这情形,心里火气冲天,怒视那姑娘道:“还不松开?”

赵霞心里一慌,松开了手。彦哥儿揪着安安的衣角垫脚瞧她的脸,“姐姐疼不疼?”

安安脸颊上有条被指甲划开的血道子。金凤气恼得恨不得撕了赵霞,可孩子们如何起的纷争还不知,且这是赵宅,太太有义务照顾好这些姑娘,她若是偏心安安,准要被人说闲话戳脊梁骨。

“说罢,怎么回事?”金凤冷着脸,喝住一个年长的侍婢。她是下人,亦不好直接跟姑娘们发脾气。

那侍婢缩着头道:“大小姐和霞姑娘绊了两句嘴,影姑娘她们怕闹大了,上前劝架……”

“劝架?”有这么劝架的?金凤冷笑,视线在姑娘们身上、脸上逡巡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不是衣裳破了就是头发乱了,珠钗手绢扔了一地,书卷摊开在地上,墨也洒了笔也折了,这是劝仗?

金凤朝彦哥儿招招手,道:“彦哥儿,你说。”

彦哥儿抹了一把泪,迈着方步走上前来,“我来接姐姐回院儿,霞表姐跟我说笑话,许是我没说好,惹恼她了,她生气,便……便说我娘不好,金凤,我娘……娘说,名声很重要的,不能背后说那种损人名声的话,为什么霞表姐要这样说我娘?”

金凤抬眼瞥向赵霞,一字一句道:“霞姑娘,彦哥儿冤枉你没有?你有什么话说?”

赵霞嘴唇抿了抿,垂下了头。金凤一瞧她模样,就知她心虚,可见彦哥儿没有说谎,金凤声音微扬,质问道:“不知我们太太何处得罪了你?”若真是如此,大小姐要打她,她着实不冤!

金凤瞥向赵霞身后的侍婢,道:“家里头叫你们跟着姑娘们上课,是为什么?不能护持约束好自家姑娘,你们有什么用?姑娘们年纪小,你们年纪也小?你们也不懂事?都是金贵孩子,伤了哪个你们负得起责任?去,都去知会你们家里的太太奶奶们,叫主子们来领小姐们回去!”

一听说要请长辈来领人,姑娘们都害怕起来,“金凤姑姑,别喊我娘来。”

“我不敢啦,别告诉我姑妈。”

“我娘铁定要打死我的……”

金凤不为所动,怒视那些个下人,“还愣着?要我亲自去你们府上请太太们过来么?”

“金凤。”身后传来个女声,正是柔儿到了。

几个太太簇拥着她,远远从曲桥上走过来。

有的姑娘瞧见了自家娘亲,登时怕得往侍人身后躲。

“李玉霜,给我滚出来!”柔儿身侧一个丰腴妇人是个急脾气,不等柔儿开口就喝骂起自家孩子来,“赵表舅给你请夫子开学堂是为了让你打架来的?姑娘家家不学好,今儿这事传了出去,叫人知道你这幅德行,谁肯娶你?你要一辈子在家当老姑娘?那我不若这就把你送去庙里头敲钟,免得你在家给我丢人现眼!”

她上前张开手掌就要打那李姑娘,柔儿忙叫人把她拦着,苦笑道:“娟表姐,您消消气,孩子知错了的,别打,别打,这么漂亮的脸蛋,打坏了怎么办?霜儿,快,到表舅母这里来。”

那姑娘不过八九岁年纪,已经有了自尊心,被自家娘亲当着众人面前一顿骂,早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又实在怕挨打,忙不迭躲去柔儿身后,搂着她腰不放。

柔儿道:“金凤,把姑娘们都领下去,洗洗脸,换件衣裳。请个女医过来,给姑娘们瞧瞧伤。破了丁点皮儿都要仔细,莫叫姑娘家留了疤才好。”

赵霞立在那儿垂着头,从看到金凤过来的那一瞬,她就知道自己讨不去好了。此刻柔儿温言安抚着大家,她面无表情的听着,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心里满是不忿。留疤?也就是赵安安会留疤吧?适才她使劲儿用长指甲抓了赵安安的脸,陈氏这是正话反说,正等着人发现赵安安的伤然后同情她偏帮她吧?姨娘果真没说错,陈氏就是个千年道行的狐狸精。

果然,彦哥儿抽抽噎噎地哭起来,牵着柔儿的袖子委屈道:“娘,姐姐脸上伤了,流血了。”

柔儿适才就瞧见安安的伤了,可她是女主人,不能越过旁人只去关心自己的孩子。

七族婶大惊小怪地“哎哟”,把安安揽过来搂在怀里,“这可怎么是好,姑娘家的脸皮儿最是紧要,哪个不长眼的伤了咱们安姐儿的脸?都是连着血亲的姊妹们,再怎么玩闹,也不能往脸上抓啊?谁干的,是谁干的?”

有姑娘小声地道:“是赵霞,她无缘无故地骂安安和彦哥儿,还编排堂婶儿是晋表叔买来的外房……”

一语落,院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那族婶打量着柔儿脸色,心道糟糕,怎么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赵晋夫妻的闲话也是能在外头说的?

“胡说八道!”那族婶斥道,“打哪儿听来的混账话!这也是你们做姑娘的能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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