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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胜长吁短叹地道:“这不由我啊,我就俩嫡出闺女,大女儿婚约早就定下了,就剩下这么个二丫头,其余那些……生母要么是唱曲儿的要么是妓,我哪敢……再说,年纪也不合适。”

赵晋笑了声,“谁叫你什么人都往家里头弄,活该。”

“不行啊哥,你别光骂我,帮我想想办法啊。”

赵晋没好气地道:“你儿子眼看要娶陆家闺女,这不挺不错的嘛?陆家再不济也有个陆老大这么哥六品官儿,配你这样的家世不是绰绰有余?再说,你儿子是个男儿汉,要前程,不能自己闯吗?狠狠心逼他去考功名,将来挣个出身,那是凭自个儿本事,不更叫人敬佩?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卖女求荣的下作胚子。”

郭子胜无奈地笑道:“赵哥,不是我卖女求荣,是我真没别的辙,郭忻郭愉都不是读书那块料,要是他们是那有本事的,还用我急白了头?再说,我也是为了您……当初睿王那事儿,咱们还没得够教训?不给自个儿留条后路怎么行啊?”

赵晋叹了声,“子胜,你不必为我想,我自个儿的路自个儿铺,不跟你说那么明白,是怕连累你。我是在人手底下当过奴的,瞧镇远侯眼色那十年当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我不想自己子女也受一回这样的屈辱,放手,凭他们自个儿本事吧,过好过坏都是一辈子。再说,有咱们兜底,他们日子坏不到哪儿去,你说呢?”

孩子们并不知道大人们在谈什么。他们纵马扬鞭,已经跑的远了。

安安把身后的人远远甩开,身在次位的顾期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适才身后喧闹的马蹄声和人声都听不见了,安安耳畔只有不歇的风声。

她很久很久不曾这样自由自在地骑过马了。

此刻不需去考虑那些礼仪规矩,不需在意任何人的眼色,不会给爹娘丢脸,不会连累弟弟。

她就是她自己。

她高喝一声,“驾!”

前头是碧树成荫的深林,浓绿的颜色一望无际。

她没有想过要不要停下来等一等那些追逐她的人。她想狂奔,想逃到很远很远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道尖利的破空声。

安安的呼吸为之停滞,今日没有围猎的环节,只是赛马,怎么会有人朝她射箭?

可是……这只箭来得太快,实在实在太快,她回过头,在看清楚直冲面部的箭头的同时,被不知从哪儿扑来的一道巨大的力量推下马去。

“世子!”

林中有人,在喊一个陌生的称谓。

安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想不了。

她被什么东西覆住,然后不受控制地朝山下滚去。

痛、晕。

她快把内脏都颠簸出来了,细小的石头和枯枝划破她的手她的脸。

天旋地转,滚动晃似永无尽头。

安安在一阵锐利的疼痛中晕去。

——

无数的人正在四处寻找安安,赵家大小姐在赛马过程中失踪,赵晋闷不吭声,他带着人,疯狂地在林中搜寻着女儿的影子。

街心的一辆马车里,安安手腕上包裹着白纱,虚弱地靠在车壁上。

车外是谁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个方向是回家的方向,而她此刻也是安全的。

柔儿看见安安的时候几乎吓傻了,清早出门时她的女儿还是好端端的,此刻,脸上手上脖子上都是细小的伤口,更严重的是小腿上的伤。

伤势被人处理过,用两块夹板固定住移位的骨头,细细的脚踝肿起来好高。柔儿不知该找谁来问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了。

因为送她回家的人早已经走了。

而赵晋还在山上搜人没有回家。

安安昏睡着,温热的汤药被勺子送到她唇边,她本能地启唇把药饮入。

热的温度,湿的药。

她心口一紧,攥住了被角。

像那个人的嘴唇……

他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