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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云猛地呛了。

“上回在老夫人那,你眼睛在我身上,没移开过。”

他说的是肯定句,说得她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去。

“我……我没有……”

无力的争辩,他显然不信。他轻嘲:“何必偷偷摸摸?你也不小了,懂得男女之事了吧。”

“我没有!”落云是真的慌了,她站起来,腿都在打颤,脸上红云密布,扬声道,“您怎么……”

汪鹤龄盯着那帕子,白色绢布,上面一丝花纹也无,像他这个人,冷的,孤高的。中心一点水晕,和半抹唇脂的粉……

“下回,换个色。艳粉,俗得很。”

说完这句,他将帕子攥成一团,轻轻一抛,抛落在地,接着他的鞋在皱了的帕子上踩过,经过她什么,连个眼神也没再赏给她。

落云说不出此刻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紧张,害羞,恼怒,屈辱?都有吧?

汪鹤龄已步入寝居,从书架上取了本书拿在手里瞧,似乎是不准备再理会她了。

落云咬牙蹲身行了礼,默默退了出去。

出了门,她提步狂奔,眼泪控制不住,一股股朝外涌。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说那种话?

他凭什么把她随意喊来如此奚落戏弄?

她该是恨的、气的吧?可为什么,抽屉里那盒艳粉色的唇脂被丢到外头去了,后来果真没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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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落云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的男人。

他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比如忽然与一个不起眼的婢子交谈、示好,甚至睡在一起……

落云抿了抿唇,连虚礼也免了:“你寻我,还有何事?”

汪先生凝望着她,沉默着。

即将结为夫妻,婚期就在眼前了。

她冷漠如斯,恍若根本不想见他,带着不耐的语气,看也不愿看他。

汪先生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目的没有达到,他原该不理会这个女人了。

顾长钧已和周莺成婚,他明里暗里做的那些事,都没能组织那两个人在一起。

他为什么还是又找上她了?她还能有什么用处?

怕不是鱼水之欢,太合意了,贪恋起肌肤相亲的妙处,不想断了?

他自嘲地笑笑:“没什么特别的,跟你打个招呼,你不必害怕以后要和我朝夕相处一起生活,等你嫁过来,我就写封放妻书,给你一笔钱,你将来得了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开绣铺也好,卖点心也罢,随你。”

落云眼睫轻轻颤动,眼底有水光。

曾几何时,她娇憨地言道,说如果不做婢子,想开家小店,或是替人绣东西,或是治小食贩卖,能养活自己,再觅个如意郎君。

他为什么,偏偏连她随意说的一句话也要记得。

汪先生张了张嘴,想说的到底没说,他点点头:“行了,没别的事了。”

落云机械地笑了笑:“好,谢谢。”

她一步一步,缓缓往回走。手里的灯笼,摇摇晃晃,那微弱的光,渐渐看不见。

汪先生负手立在那,舌根苦涩,某种莫名的愁绪袭上心头,却没任何一句诗句能够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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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莺一早就醒了,肚子里多了个小东西,她一直没发现。身体向来不好,她都没抱希望的。

如今能得,算是极幸了。

她看得出,顾长钧也很高兴。

外头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周莺下了床,自己换了身衣裳,想喝水,去桌前提起茶壶,却是空的。

正欲喊人来,门就被从外推开了,顾长钧单手拿着只托盘,“醒了?”

周莺看他把托盘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上,六碟小菜,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青瓜,切成小块摆成花瓣状,再有一碗粥,两样点心。

“后园新摘的菜,尝尝。”他说,“这边没家里厨子弄得好,待会儿歇一会,咱们就回家去,再让他们弄你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