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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久没有这般痛快过了。

他转身就指着奉行翔的脑袋跟在场的内阁阁老和右相道:“看到了没有,跟朕耍无赖,就是这个下场。”

他朝他的臣子阴恻恻地笑道,“把朕当傻瓜耍,凭你们也配?”

他不动他们,那是他不想动,用着他们,那是他们有他能用的地方,但要是因此把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那他就会让他们看一看,这天下,到底是谁在做主!

老皇帝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个个莫不是背后发寒,离他最近的宣仲安,这时也是垂眼看着地上不语。

那尸首里的血汩汩地流,都把地砖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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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仲安是等着圣上的人抄了左相的家,把相关人员关过了刑部大牢后才回的家。

这时,已是半夜了。

他穿着一身污脏的官袍,牵着他的马,慢慢走回了家。

到家时,府门前有人抱着孩子在等他,宣仲安看着烧在大门前的火盆,在她的注视下,从火盆上迈过了腿。

“好,好!”宣宏道站在前面,按着他的双臂,忍不住激动,对劫后归来的儿子连道了两声好。

只是,话说出后,他被官袍下长子那烙人的肩骨惊得心口跳了一跳,忍不住仔细看向了他的脸。

这一看,才看出,不过几日,他长子已瘦骨嶙峋,双颊都已凹了进去,眼眶更是一片青黑。

宣宏道的眼一下子就烫了起来,热泪差点流出眼眶。

他别过脸,“回了,回到家了,回去歇息罢。”

“诶。”宣仲安朝他笑了笑。

许双婉此时已抱了孩儿过来,朝他一福:“夫君,热水备好了,您进屋沐浴罢。”

宣仲安看向她。

“外边风凉,进屋罢。”她看着他没有移开眼睛,而是微笑道。

宣仲安看到了她眼中的泪,似喜似悲,但好像是喜悦更多一点,他不禁也随着她的欢喜微笑了起来,低头看向了她手中被包得密不透风的襁褓一眼。

“孩儿也来了?”他道。

“来了。”她回道。

“进屋罢。”宣仲安避开她一点,往府里行去。

许双婉走在他的身边,离他近了一点。

这夜许双婉忙到天亮才睡,一觉醒来,还是被孩儿饿了哭醒的,她要下床去外屋喂孩子,却被搂着她腰的手拦了下来。

“抱过来。”头还在枕头里的人道。

“抱过来罢。”昨晚睡在了床外边这一边的许双婉朝采荷轻声道。

孩儿一抱过来,许是饿着了,他含上了奶还委屈地抽泣了两声,哭得许双婉的心都疼了,轻拍了拍他道:“是母亲睡过头了。”

她这时往沙漏看去,才发现已经是午后了。

“备些吃的抬上来,长公子与我随后要用。”她吩咐了采荷。

“是。”采荷回道,说罢,她没走,又欲言而止地看向了她们姑娘。

许双婉朝她颔首,采荷上前,在她耳边道:“夫人派人来过两次了,我都拦了下来了,夫人说要是等你们醒了,让人去叫她。”

许双婉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去罢。”

“那?”

“先不用,等会我看。”

“是。”

采荷下去,没一会饭菜就备上了,许双婉叫了他两声,看他还沉沉睡着,想了想,就叫采荷拿了碗肉粥过来,在床上一口一口喂给了他喝。

已经吃饱了的孩儿就放在他父亲身边睡着,途中还吧唧了两下嘴,许双婉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这眉眼之间慢慢地也染上笑意。

这时,外面的阳光透过窗缝射了进来,一地金黄,岁月刚刚静好,安然怡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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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宣仲安直到晚上才醒来,用过膳,才去了父母那边请安。

宣姜氏见着他虚瘦的模样,免不了一阵痛哭。

只是哭了一会,看着冷漠看着她的长子,她的哭声渐渐止了。

宣仲安没再与她说话。

他这次能回来,他也不知道是他的能力多一点,还是他的运气多一点,他想来,还是运气多一点。

如果老药王没醒来,他大概,也是圣上狂兴之下的断头人。

他要是死了,这侯府又能靠谁?

宣仲安看着他的母亲,他知道,侯府要逃命的时候,主持大局的那个人,不会是他的母亲。

“父亲,我先带洵林走了。”洵林昨夜被父亲带到了听轩堂这边,宣仲安来此,也是要接走他的。

他打算过阵子,把洵林送到姜家学堂那边跟他表侄们一块就读。

现在他归德侯府一门在京城的底子太单薄了,洵林先还是跟着姜家的表侄们呆一段时日罢。

“洵林,要回吗?”宣仲安看向此时正襟危坐在父亲身边的弟弟道。

“嗯,要回。”洵林点头,下了地。

兄长的手朝他握来时,他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紧紧地握了过去,抬头与他道:“父亲说兄长大战归来,需要休息……”

“休息好了,回罢。”

“嗯。”洵林随他去了。

他们兄弟走后,宣姜氏默默地掉着眼泪,宣宏道看着她,苦笑着叹了口气道:“你都看到了罢,这次我们侯府算是又一次死里逃生,又一次,还有没有下一次,就不知道了……”

“我,我……”宣姜氏茫然地看着他,“侯爷,我真的不知道她们不是好人,我不知道啊,做人怎么这么难呢?”

她明明没有丝毫害人之心啊,当年的阿芙为什么要跑来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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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仲安只在家睡了一天,第二日,半夜就出了门。

他出门之前抱了一会望康,把孩儿放到母亲身边时,他仔细地摸着她的脸道:“等忙过这阵,我再好好陪陪你们。”

许双婉抓了抓他的手,握到手里拉下来,双手捧着暖了一下,朝他点了点头。

“睡罢。”宣仲安给她盖上被子就去了。

许双婉垂眼看着睡在身边的孩儿,良久,她悄然地叹了口气。

她丈夫的手,冰得她的心都碎了。

接连过了几天,外面的人才听说左相已经死了,刑部贴出左相的累累罪行后,很多人还不敢置信。

不过在听说左相家里的银票多的都发霉后了,百姓们群情激奋,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有人甚至夜行相府打砸出气,不过闹得最欢的,是那群想从左相家里扒些银子,最好是从里面偷个小妾回来的泼皮无赖。

姜家的夫人们在得知长公子当晚会回来后,就回了姜家,侯府这厢由许双婉作主,暂且闭门谢客了起来。

她这次谢客,是因为左相之事牵涉太广,来上门求情的人太多了。

风水轮流转,此前侯府势弱,连拒客都不敢,现在关起门来谢客,敢说侯府没有待客之道的人没有了,众多人焦虑地打听着进去侯府内府的门道,甚至这关系,走到了姜家那边。

姜大夫人的娘家,沈家因此就找到了姜大夫人的头上。